季满谦笑着摇头,笑着笑着,忽然就掉了两滴泪。可并不是难过,相反,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季杭拉着两只狗絮叨了半个小时才放他们去睡觉,后端着茶水去书房。
季满谦在普通宣纸上写了两遍,正在对比。见季杭进来,招手说:“你看哪幅更好?”
“都好,”季杭坐在一旁,仔细看过,指着某处问:“这句改了吗?”
“自作主张改了,这四个字更合适,我看就是用来说你的。”
季杭笑着喊了声“爸”。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爸,对不起,这些年让你操心了。”
“我操什么心,”季满谦不满地看着他,“所有人都说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们都羡慕我。”
季杭坐姿很松散,肩膀耷着,轻轻说:“送司云起离开后,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变了,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莫名就少了好多情绪。其实我一直都在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但真的做不到。我以为在你面前装的挺好的,没想到有次听到你和书望讲,说小杭一年比一年沉默,越来越不开心了。”
“我……”季杭扯着嘴角笑了下,自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装都装不像,还把我的情绪带给你们。”
季满谦放下笔,走过去摸了摸季杭的头。
这样亲昵的动作早就不适合出现在他们父子俩身上了,可随着季杭今晚和这十年不沾边的行为举动,季满谦恍惚了好几次,总觉得回到十年前了。
真实的好似只要挥手,就能与中间的这十年彻底告别再也不见一样。
季杭还主动往季满谦手心里蹭了蹭,说:“爸,辛苦你了。”
季满谦叹了口气。
“真那么累啊,”季杭仰头看他。
季满谦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额头两下,笑道:“不累。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儿子啊,不是个正常人。”
“啊?”季杭诧异道,“我就是安静了点,不至于不正常吧?”
季满谦哼笑,“正常人都是跟着时间走,时间越长,以前的事儿越淡。你呢,反倒是一年比一年不开心。”
季杭无话可说了。
季满谦重新拿起笔写字,写完后把宣纸拿起来对着季杭,“你说是吧,情种。”
笔墨未干,纸面上洋洋洒洒两个大字:情种。
季杭别开眼,眼眶有点红。
过了会儿,他说:“爸,你再写一遍,等司云起来了也送给他。”
于是两张情种挨着放在一旁,归宿是桌面上摊开放着的一幅红色卷轴。
之后一周的时间里,季满谦除了遛狗就是在书房一遍遍练字,每一笔落点都要最完美。
季杭去找了成芜一趟。
每年节日,季杭都会给成芜寄很多礼品。那不止是给成芜的,还有成馥。
他们之间的联系,大多靠线上维持,十年中见过的面不超过十次。
这还是季杭第一次去到成馥家。
成远特意避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季杭是空手去的,他和成馥之间到底是有些隔阂,做不到太亲密,但他依旧很想要成馥的祝福。
他很坦诚地告诉成馥,他和司云起在一起了。
成馥没有丝毫惊讶,温和地笑着说:“我知道。”
季杭看向成芜。
“我什么都没说,”成芜发誓,“什么都没说过!打你上了综艺,你妈天天追综艺,甚至还学会了剪视频,把你出现的那些镜头都剪成视频发她号上了。她还天天看你和云起哥的微博呢。我就好奇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吗,你妈无师自通,你又会反黑,怎么就我什么都不会。”
“哦也不是,”成芜想起自己微博私信里好多可爱宝贝催更的消息,嘿嘿笑着,“我会写文。”
成馥诧异了,“写的什么文呀,我也想看看。”
“不行!”簧文啊那可是,想当初她还是两个影子圈小有名气的写手呢。
季杭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及时把话题岔走。
“我想让你们和司云起见一面,”季杭看着成馥,“妈。”
成馥愣了愣,在成芜的捅咕中回神,连连点头,“好。”
司云起回来当天,家里空荡荡,没人。
季杭明明说这天休息的,司云起点开和这人的聊天记录确认。
屏幕上忽地弹出来曹书望的语音,司云起接听后听到曹书望催促的声音:“快下来,你小区门口不能停车,最多等你五分钟!”
下楼时司云起给季杭打了个语音,没人接。
到车上后,他瞥见曹书望穿着身黑色的西装,皱眉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曹书望道:“人靠衣装,和你在一块儿我得好好捯饬自己,免得被你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