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的啊。”卫停吟转头看向江恣,“今日下午,我们也开门阵一连转了好几个地方了,怎么说?”
江恣从袖子摸出个血罗盘来。
罗盘浑身漆黑,文字血红,两根指针如森森白骨,每转动一下就发出咔咔的声音来,好似谁的骨头被掰断作响似的。
真是魔尊的法器,惹不起。
“从这个法器‘碎命’来看,这里不宜。”江恣淡淡道,“还是下午走过的宁丰最是合适,明早得回去一趟。”
“回去便回去吧,今晚就在汴京凑合一宿。”卫停吟说。
“听师兄的。”江恣语气带笑,“那就在方才路过那家酒楼落脚吧?”
“走,你记得就你开路,我是不知道哪家,更不记得在哪儿了。”
江恣笑着点头,抬脚往那处走去。
赵观停抬脚也跟着往那处走,但走出去没两步,被卫停吟一把拽了回来。
赵观停呜哇一声,回头望来。
卫停吟以指压唇,对他“嘘”了一声。他抬头看看江恣,见那人一无所知地往前走去,就抓着赵观停,谨慎地落后走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上。
卫停吟边走边低声问:“师尊跟江恣,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
赵观停闻言迷茫,眨巴两下眼说,“怎么回事?……师兄是说过去发生的事么?”
“那不废话么!”
“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跟你说过了啊。”赵观停说,“详细出过什么事,我也不甚清楚。后来知道的,便是江恣辞山走了之后,师尊去过一次,回来后还把师兄你带回来了。江恣就跟着杀回来,屠了半座山,师尊被他气得红了眼,就把师兄你还给了他。”
“再后来,师尊闭门数日,出来后就下山去了。那次应当也是去找江恣了,但他不敌,回来后便自废了仙体,下山去了。这其中详细,恐怕除了他二人,就无人得知了。”
没人知道啊。
卫停吟敛起眉,叹了口气,面露愁意。
见他这样,赵观停问:“怎么了师兄,出了什么事了?”
“倒没有,只是前日我问他,师尊跟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就立马要杀了我似的,瞪了我好久。”
赵观停干笑:“那不很正常吗?”
“怎么就正常了,他从来不那样看我的。”
“可他动不动就那样看别人啊。”
“是吗?”
“是啊。他跟师尊之间定然是有过不愉快,毕竟如今事态变成如此。一个魔尊,和生养出魔尊原本干干净净的剑仙,没争吵过才怪。”
赵观停说,“可如今见也见不到了,师兄就别挂怀了。”
“师尊回不来了。”
赵观停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卫停吟没有回答。
身边走过去三两行人。这是个见不到明月的夜晚,魔气遮天蔽日,可身旁行人笑闹,路边小摊点着暖黄的灯笼,锅铲与锅碰撞,吆喝声里,飘出带着饭菜香气儿的烟火。
行人走到身前,又与他们擦肩而过。
赵观停也没有再说话了,卫停吟望着远处没有尽头的人流,忽然想,谢自雪会不会就在这人海里?
他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卫停吟忽然想起他去告诉谢自雪江恣是血灵根的那天,他想起那天白衣飘飘的仙人,和那双看见他脸上负伤微微皱起的眉眼。
那双湛蓝的眼睛浮上心头,卫停吟突然想不出来,断了仙力自废灵根之后,那双眼睛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眼里的湛蓝是他强大的水灵根的表现。没了水灵根,那会变成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卫停吟不知道。他看向路边小贩,也想象不出来谢自雪变成这样芸芸众生的一人的模样。
谢自雪高坐灵台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