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要忘了,这是个血灵根。
……
血烛火红,烧着烧着,那烛骨咔咔作响了两下。
卫停吟捂着脑门,偏了偏头。不远处的床榻上,那背对着他的漆黑背影又消瘦成了一把皮包骨头。和卫停吟刚开始见到他时一样,好像又去流浪了许多年,在某个地方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吃的要拿命去抢。
真是一点儿都没法和他记忆里最后的那如白衣谪仙的人儿连起来。
卫停吟闭上眼。很晚了,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一夜过去,他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他很早就爬了起来。
他醒的时候江恣还没醒,外头天也没亮,血月还挂在天边,只是月亮变得有些透明模糊,应算是天快亮了。
吧。
算天快亮了吧。
卫停吟不清楚,他不是魔修,虽然在这儿呆了好几天了,但他都是一鼓作气睡到天亮,没这么早醒来过。
他没了睡意,于是掀开被子站起身,边揉着后脑勺的头发,边走到江恣床边。
江恣还在睡,他侧身怀抱着卫停吟生前穿的白衣,身上只盖了薄薄一层被子,满头长发在床上泼墨一般乱洒。他半张脸都陷在白衣里,卫停吟只看得见他左眼的眼罩,看不见他的眉眼。
怎么睡觉都带着这黑眼罩。
卫停吟心里闹着嘀咕,又想起赵观停说江恣这只眼伤到了。
伤成什么样?
卫停吟突然很好奇。
他轻手轻脚地坐到江恣床边,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摸向他的脸。
刚碰到一下,江恣突然猛地抬手,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腕。
手腕一痛,眼前一黑,接着天旋地转,只一瞬,江恣掐住卫停吟的脖子,碰地将他按倒下去。
卫停吟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脖颈一紧。
他的后脑撞上了床板。
卫停吟痛呼一声,那只掐住他胳膊的手刚收紧,就立马一震一抖,忙松开了。
江恣猛地回神,那只麻木血眸里瞬间清明过来。
“师兄!”
江恣哑声叫了声,慌慌张张地又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
卫停吟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痛得嘶声吸着凉气。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卫停吟揉着脑袋,眯着眼睛没好气地睨他,“我就碰你一下,你就想把我掐死啊?”
“不是不是……抱歉,师兄。”
江恣无措地手忙脚乱了会儿,把他往床里挪了挪,满脸歉意道,“在雷渊里待得久了,睡梦中经常有妖物法术袭来……时间一长,我便有了习惯。”
“什么东西过来了,我就……会这样。”江恣支支吾吾地,“师兄以后别在睡觉的时候碰我了……”
卫停吟没话说。
那个地方待久了,会变成这样,也是蛮有道理。
卫停吟揉着脑袋坐起来。
江恣跪坐在他跟前。他梗着肩膀缩着脖子,跟从前一样,一紧张就缩得跟个鹌鹑似的,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他一这样,卫停吟的火气就散了许多。
“算了。”卫停吟放下手,“我就是看你睡着,想过来看你几眼罢了,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
“哦……师兄想看什么?”
?
这人脑子是不是真有点坏了。
他刚刚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想看看他这个人睡着的模样而已吗?
卫停吟刚想说他,但话到嘴边,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个机会?
于是卫停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问:“什么都能给我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