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告退,只是陛下,长嫂有些话说得也有道理,皇嗣为重,陛下也该早做打算。”
“朕知晓了。”
卫长宴点头,目送他离开。
“寒净,你觉得朕应该选妃吗?”
季双有些无语,关我什麽事?你选老婆问我干啥?我能替你娶了?
“民女觉得,一切以陛下的心意为准。”
“算了,你又不能替朕做决定。”
卫长宴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不免有些烦躁。
季双依旧低着头,心道:知道你还问?
“朕累了,回殿。”
“是。”
说是累了,回了殿他也没歇着,依旧是坐到案前,轻敲了两下桌子,示意季双磨墨。
季双面无表情的上前,心里知道今晚又要加班了,天天给他磨墨,感觉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每日御花园散步,然後回来磨墨,吃得又少,也不知道瘦了多少,这里又没有体重秤。
卫长宴看着她脸色的细微变化,觉得好笑,每次喊她干活,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眼神里也没有对他的畏惧,有趣的紧。
“水加多了。”
季双拿了纸,轻汲掉部分。
馀光瞥到奏折上的字,陈城?刚刚他们提到的陈将军?
季双边磨墨边想,国库空虚,但军饷得发,不能增添百姓的赋税,那只有一条路,从朝臣的口袋里掏钱。
但在她渐渐了解这个朝代之後,也觉得棘手,朝臣各个嚷着自己是清官,为国为民,两袖清风,但那些赈灾的银子,批下去的军饷他们也没少拿,要想往他们口袋里拿钱,几乎不可能。
卫长宴也烦闷,即便他的军款批得再多,层层克扣下去,真正能到将士们手里的也是寥寥无几。
而朝堂上的这些腐化现象是先太祖之时留下的,已是陈年顽疴,无法根除。
先太祖当初定下入朝为官,必得朝中三品官员或书院的先生举荐,後来朝中再找不出一个寒门子弟,学派崛起,为了压制各学派,才渐渐放开考试。
只是如今朝上结党营私已是寻常,明面上都是清高的读书人,背地里收受贿赂,鱼肉百姓的不在少数。
他登基的这些年已经是收敛许多了,虽然收敛,却依旧有,值得信赖他的官员很少,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他都没有办法完全相信。
他需要一队自己的人,没有背景只能依靠他的人。
“陛下,笔。”
卫长宴回过神,看见奏折上一大块墨痕,回首看着季双,突然开口问她:“如果是你,你会怎麽做?”
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会问她,但就是突然开口了,连自己都没想到。
季双犹豫片刻,“民女愚钝,却也知道军饷不可少,如果各位大人能献一臂之力,或许能好些。”
“朕知道的,只是苦于没有计策。”
季双放下墨条,轻声开口:“陛下只是苦于没有出头鸟。”
“出头鸟?”
卫长宴听了进去,片刻,眉目舒展,轻拍她的肩,“你为朕解决了一个难题。”
季双微微福身,目送他离开,却没有跟上去。
卫长宴给她在宫里足够的自由,让她可以随意出入各殿,他应该是去议事了,今晚不用加班了,她转身,绕过敬德殿,再次去了藏书阁。
她几乎是有空便来,却发现这里的历史与她所接触的历史大不相同,藏书阁的书太多,她也只了解了些皮毛,只能是多看些,了解深些,才有可能能回去。
寒风入窗,吹起角落的一本书,那本书很薄,有些破损,却不知为何入了她的眼,她蹲下身拾起来。
《大雍帝师传》着,萧回。
萧回?她知道,一位贤德,高明的女帝,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她的功绩可谓深厚,提拔女官,提拔寒门子弟,一己之力扳倒三大世家,破除了朝堂由世家垄断的局面,开设留世堂,收留孤儿。
她轻轻翻开书,了解这些深刻的文字,这里的文字和从前出土的古书有些不太一样,她只能勉强看明白。
‘吾师,走好,勿念,我一切都好’
看到尾页,她才知道,这是一位皇帝悼念歌颂老师的文章。
她的老师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开设女学,扶持女帝,只可惜英年早逝。
季双轻轻合上这本书,将她放回架上,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藏书阁的书太多太多,她站在底下,仰头去看,密密麻麻,不知道得找多少年才能找到她需要的书,甚至可能这里根本没有她要的答案。
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回不去该怎麽办,如今也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了。
或许努努力,做个女官?这样也勉强算是入编了。
她来的时候带的蜡烛不大,看了许久,已经快燃透了,蜡油滴在手上,烫得她险些将蜡烛弄掉,她轻轻的吹灭,藏书阁不能点灯,她只能依着透进来的月光慢慢走出去,合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