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雯哭完,擦干了泪,跳下马,见他这样,心里的愧疚愈发浓重,她蹲下身将父亲扶起来,“爹爹……对不起……我……”
许琮摆摆手,“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强迫你。”
季双下了马,牵着乌月,揉着它的脑袋,方才危急关头,她没有细想,现下突然想起许琮和卓拓络的对话,怎麽听怎麽不对劲。
一开始卓拓络问他要东西,他为什麽装作不知道?後来情急之下才说出他要的是城防图,若是他早便知道,为何开始的时候,要说不知道?还是说,那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许琮看着季双走神,上前,拱了拱手,“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季统领,我也是关心则乱,还有……”他顿了顿,“此事事关小女清誉,若是可以,还是希望统领莫提此事……”
季双点了点头,“将军言重,我明白的,”她没有将城防图还给他,只是轻声开口,“只是,我会如实禀报陛下,将军……抱歉。”
许琮羞愧的低下头,“……是我的错,我太过……哎……季统领不必道歉,今日也是多亏了你,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请罪。”
许琮回过神,心里对季双是感激的,如果方才,他真的将城防图交了出去,那无论如何,他今日过後,便是叛国贼。
既然人也救下了,事情都解决了,季双便将大黑抱在怀里,骑上马,留给父女两谈心的空间。
转身的时候,又有些不放心,“雯雯,先回府吧,尽快让府医给你处理伤口。”
“好。”
“对对对,先回家吧,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刚刚季双那招吓得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差点忘了女儿腰间还有伤口。
刚回到军营,季双便被卫长宴唤了过去。
她坐在卫长宴身侧,将今日之事细致的给他讲了一遍,又将怀中的城防图递给他。
“我不明白的点在于许将军为何要隐瞒,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将城防图带在身边,正常来说,城防图这麽重要的东西,自然应该藏得好好的,”她揉了揉眼睛,接着说,“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迦援城太过重要,所以他才会时刻的带着身上。”
卫长宴握笔的手顿了顿,擡头摸了摸她的头,“无妨,我自会去查,你不必担忧。”
季双点点头,也不再操心接下来的事,她伸手拽过卫长宴的大氅,一点也不见外的盖在身上,躺在他腿上,舒服的闭上了眼,她有点累,要睡一会。
卫长宴顺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轻柔的哄她睡觉。
看着她的睡颜,他有些恍惚,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满眼的警惕,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紧绷着的,从未见她放松过,现如今却也能全身心放松的躺在他腿上休息。
她窝在他腿上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见她睡得熟,卫长宴的脸才沉了下来,做为武将的军情敏感度再加上帝王必有的猜疑,他很难不怀疑许琮的动机。
城防图无疑是最重要的,若不是许琮这麽多年勤勤恳恳,在沙场上拼搏多年,和陈城一起,撑住了迦援,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狄柔人串通好了。
即便是许琮没有外心,但他今日可以为了他的女儿交出城防图,来日,他就能为了他女儿放弃迦援城,这点是致命的,无论是对于迦援城,还是整个徽州,甚至是大蔺。
他也不想让将士们再去适应一个新的将领,但许琮已经无法胜任寒衣军的将军了,卫长宴想。
他回过神,看着笔墨在纸上留下的一块污渍,心里叹气,果然想事时,不能动笔。
季双一觉醒来,已经午时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醒了?”
季双擡头,卫长宴还是那个坐姿,一动没动,她有些不好意思,“啊,我睡太久了,你的腿麻吗?”
卫长宴郑重的点了点头,“帮我揉揉,现下已经没有知觉了。”
季双轻轻的揉着他的腿,“许将军的事……”
卫长宴垂眸看她,“你想为他求情?”
季双摇头,“军令如山。”
“他不再适合当主将了。”
季双有片刻怔愣,是不是罚得有些重了?
卫长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是不是觉得我的决定,对他来说,太重了?”
季双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不太清楚这个朝代的规则,他问了,她便有些迷茫,这到底是重是轻?
“寒净,你还记得吗,我同你说过的,迦援城是整个徽州的命脉,徽州也是蔺朝的命脉,一旦失守,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他今日会为他女儿交出城防图,我不能保证来日,他能在迦援城和他女儿中选择迦援城。”
卫长宴握着她的手,“我是个皇帝,不能单考虑情,往後百年的路我都要考虑。”
季双点头,“我明白了,只是主将的人选,陛下心里有数吗?”
卫长宴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若不是你参战少,经验不够,我心里最属意你。”
“为什麽?”
他笑了笑,“不能说全是因为信任,最主要是,你没有过重的牵绊。”
“我往後也会有,和他们并肩作战久了,总会情重。”
“那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