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兰真的没有想过能再次见到周艳。
那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艳艳姐。
她们同住在乌衣巷,沈姨将艳艳姐养得很好。她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却总是来逗她。
很多人说,仵作女,晦气,命里带煞,娶回家是要折寿的。
她的艳艳姐从不这麽想。
“大不了我以後不嫁人,大雍行当千千万,还能没有一样是我周艳不能做的吗?万一日後陛下心慈,叫仵作也能走仕途呢,到那时,我便女扮男装考科举去!”
日光将她的眼睛照得亮亮的,扑闪扑闪,她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跟在她屁股後头的李芝兰觉得。。。。。。
艳艳姐,好像一颗发光的明珠啊。
那不是艳艳姐,不,那不是她的艳艳姐。
李芝兰不敢将头转向那一面。在草垛子里躺着的,浑身臃肿的,笑得痴傻的妇人,不是她的艳艳姐!
“芝兰,你喝一口粥吧。”
周艳将一碗稀粥捧到李芝兰面前,一脸痴笑,“不然要饿肚子的。”
“我不吃!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李芝兰一把打掉周艳手里的碗,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瓷碗碎裂的声音很响,很快就惊动了外面的男人。
那男人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暴怒地给了她一巴掌,又狠狠地踹了她几脚。
“老子把你娶回来,不是让你当千金小姐的!给脸不要脸。”
好疼。。。。。。山里的夜又湿又冷,李芝兰蜷缩在木板上不断发抖。
她觉得她的肚子被他踢破了,好疼,她的手也好疼啊,指甲在路上也掉了好几个。好疼。。。。。。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抚过她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身退烧。
她隐隐听见了。。。。。。
小时候一直唱的,乌衣巷的歌谣。
第二日,李芝兰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没见着人。
逃!眼下就逃,逃出去!
她朝着山里一路狂奔,就连手脚被树枝划破都未敢停下。
可这山太大了,山连着山,她迷路了。
山里有一个好心的婆子给了指了指路,等她一转身,只觉得眼前一黑。
醒来後,还是熟悉的木板,熟悉的草房子。
她的腿也好疼,扭伤了。。。。。。
“芝兰,吃饭吧。”
周艳还是将一碗米粥捧到她跟前,“做什麽事,都是要吃饱的。”
“周艳!”
李芝兰一把揪住周艳的领口,虽然手指的钻心般的疼痛,但她依旧怒气冲冲,“你还是周艳吗?为什麽不逃啊!”
“芝兰,吃饭吧。做什麽事,都是要吃饱的。”
周艳依旧重复着方才的言辞,对李芝兰的话无动于衷,像一具木偶。
两日未进食让李芝兰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後背。那碗白米粥冒出的热气钻入她的鼻子,她可她捧不住碗,那拿不起那汤匙。
周艳没有说话,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做什麽事,都是要吃饱的。”
待一碗粥全部下肚,周艳笑了两声,转身离开。
“你的腿?”
李芝兰终于发现周艳走路的姿势不对劲。
“瘸了。”
周艳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留给了她一个背影,一个臃肿的背影,像极了一位老妪。
李芝兰很难过。
不知是因为眼下遭遇的自己,还是变了样子的周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