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老和尚花白的额发胡须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平静淡然。
走出秋水街宅邸,老和尚察觉到背後有尾巴跟踪,混入闹市,几个岔道小巷拐弯,甩开身後人,入了酒楼天字乙等包间。
包间里坐着位面容清瘦的女子正在品茗,一头白发用青竹簪束起,素色布袍,袍口及下摆处绣有云纹。
老和尚一进门便道:“师姐,你托我传的话我传到了。”
“不过,”他摸出匕首,“这位施主应当并不相信。”
女子放下茶盏,“无妨,妙空,多谢你。其馀的,就等他再来找你时说罢。”
老和尚说了句佛号,留下匕首离开包间。
没过多久,包间门被再次推开,一位帷帽覆面的年轻女子自顾自入内,亲昵地坐在云纹布袍女子旁边,挽着她的手。
“义母,你可算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帷帽露出真容,左眼角一颗小痣,若是沈曦云在此处,定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今生可疑相逢的吴玥吴娘子。
“修道之人不该牵扯太多俗世杂物。”布袍女子避开她的手。
吴玥面色僵硬一秒,又很快调整过来,“我打小就失去双亲,在我心里,义母同我的亲生母亲一般,格外亲近些。”
见女子面上平和些许,她接着说:“义母,教衆就等着您的消息安定人心呢,相信您的推演天机绝不会出现差错。”
吴玥朱唇轻啓,“我会亲手为母亲报仇,推翻大燕丶屠戮谢家。”
“义母,您会帮我的,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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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衙监牢。
油灯挂在门口,墙壁上的小窗挤进一片阳光,谢成烨让人搬了两把椅子在牢房中,施施然请温易之坐下。
“昨日窈窈来见你,你说相信官府能明辨是非,还你清白。”
温易之一板一眼答:“是。”
谢成烨眼底有些青紫,被小窗射进来的阳光一照,愈发显得疲惫。
他昨夜没睡好。
赶走那个胡言乱语试图欺骗他的和尚後,他夜里入梦,被困在一个黑暗狭长的甬道里,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个曾经出现在院子外让他进去救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谢成烨,走出去。”
“谢成烨,救她,快去救她。”
”谢成烨,快,快来不及了。“
翻来覆去那麽几句,可他在明白一切是逆党诡计後,纵然心依然跳得厉害,但不再慌神。
这些牵扯到沈曦云的诡异梦境,既然是人为,自然有解法。
解法不在于老和尚口里的荒诞的自伤,而在于灭杀逆党,把阴谋诡计扼杀于摇篮。
因为他转身离开,任由甬道坍塌,梦境破碎。
只是梦中吵闹一宿,他今晨醒来时难免精力不济,或许,待会儿该去找章典看看,关于他上回没诊治出的毒药。
谢成烨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走神。
清空对昨日和尚话语的思量,他同温易之道:“官府还你清白的前提是你说了实话。”
此言一出,温易之脸色涨红,“我不明白公子是何意?那些书信夹层中的内容我从不曾见过,逆党勾结这个罪名,我更担待不起。”
他惯来板正的腔调难得带了些激动愤慨。
可在谢成烨看来,他眼底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的。
谢成烨缓缓道:“温易之,你在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