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厢晃悠,她竟真睡着了。
醒来时,发觉身边有人撑着肩膀给她依靠脑袋,手虚揽着後背,防止她撞到车厢。
“若是累了,待会儿到官衙我那处歇会再回话罢。”谢成烨仿佛她刚才的拒绝不存在似的,疼惜地说。
沈曦云坐直身体,道:“多谢殿□□谅,只是不向官府把事情交代清楚,我睡不安生。”
端的是礼貌疏离。
说完,先下了马车。
夜色已深,贺知州也不想再开正堂劳累衙役,找了个平日商讨公事的侧屋,把沈曦云请过来,对着先一步从吴玥那得来的供词,问沈曦云事情经过。
一番问询,她和吴玥之间的证词互相照应,加之逆党最後的话,真像是为了找人验血。
贺知州偷瞄了眼始终坐在沈曦云身侧旁听的淮王殿下,为这个莫名冒出的身份犯了难。
“王爷觉得沈小姐是否有可能真是前朝遗孤呢?”他选择请教谢成烨的看法。
“不觉得。”
谢成烨不是信自己,是信沈曦云,这姑娘显然认为此为无稽之谈。她若真是什麽前朝遗孤,她爹娘会从未走漏过风声麽?
贺知州被谢成烨斩钉截铁的话语噎住,但既然王爷下了定论,这等涉及逆党的秘辛,听从上意即可。
“那不知此事可需要下官连同上表?”
谢成烨就是去岁朝廷失踪的淮王,贺知州今日得知此事,无论如何都要把情况上报皇帝,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这也是谢成烨此前不愿暴露身份的原因,但为了调兵寻人,他管不了这麽多。
但贺知州也不能说得过于直白,比如在折子里说是淮王自己不愿回京,两人对过说辞,便说是之前失忆,恢复记忆了才联系知州。
发现淮王上表为事一,逆党的行踪为事二,其中要不要把沈曦云的事情提一提,就要看淮王殿下的态度了。
不出贺知州所料,谢成烨道:“此事孤自有决断,会亲自写折子给皇祖父,贺大人就不必管了。”
话出口的刹那,谢成烨突然觉出一股熟悉感。
好像在什麽时候,他也曾对贺知州说过这样一句话,他混沌一夜的脑子浮现出短暂的清明,联想到侧殿训斥那个梦中皇帝奇怪的话语。
他之所以认为那个梦只是个夸大的警示,在于皇帝不是会因商女的身份大动肝火的人,他也不会真因此事为难。
至多是些许争执,犯不上闹那麽大的火气。
但若是前朝遗孤就不同了。
他猛然从座椅起身,若是皇祖父觉得窈窈是前朝遗孤,同逆党有牵扯,而他又故意隐而不报,发那麽大火,质问窈窈的身份丶要他解决才是合理的。
这一瞬间,谢成烨对梦境的来由産生怀疑。
如果是逆党设下的毒药或迷药,怎麽能预知构设的那麽好?
那真的是人为的梦麽?还是,这世间存在的另一种可能?
谢成烨的动作惊到了贺知州,忙问何事,但没得到答案。
谢成烨待知州问完,护送沈曦云先去值房暂时休息,明早再回沈府。
他望着落了锁的屋门,脑子里全是疑惑。
如果真是神明,如果那真是会发生的未来,抑或是,另一个世界的过去?
谢成烨蓦然想到那个古怪的和尚,匆匆转身回去,推开侧屋的门。
“贺大人,官兵在隐山寺内可有找到一个叫妙空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