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谢澜。他在心底道。
“清雅门谢清池!”屋内桌案旁的人也意识到自己出现的突兀,及时出声。
谢澜开口及时,故而岑道的僵滞不太明显。
他回身审视了一圈,倒退着进门上锁,而後才转身不赞同地望着谢澜:“你胆子也太大了,京兆府还在监中。”
谢澜摇头低声道:“来不及了,放心,没惊动京兆府。岑祭酒,我师妹的情况怎麽样?”
“无事,已洗清嫌疑。有我盯着,张申不敢再把矛头对准她。”
岑道一手把他按在凳子,另一只手上提起桌上的茶壶,汩汩水声,混着碎茶叶沫滚入瓷杯中。
屋内陈设朴素简洁,一方桌案笔墨,一方床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只有角落堆着落灰的书箱木盒,似乎是账册一类。
“先喝茶,清池兄,我有事同你说。”
“跟月白的有关吗?”
谢澜端起茶杯又放下,人有些焦躁。
“是。”岑道顿了顿,忽然道,“谢门主没来吗?”
谢澜第一次见岑道,不知对他能信任到几分,于是半真半假地回了:“门主一大早出门办事了,赶不回来,我先过来看看情况。怎麽,是需要我师父做什麽?”
岑道微微蹙眉:“诬陷相学子的人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郭隽,他可能是受人指使或者挑唆,总之针对十分明显。或许谢门主可以进宫探探口风。”
闻言,谢澜当场僵住:“呃……”
岑道静静回视。
谢澜试探道:“您是知道……”
岑道:“嗯,我知道。”
一炷香後,谢澜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迷迷瞪瞪地从岑道居所後门走了出来。
清雅门望风的弟子见大师兄出来,赶忙上前来:“大师兄,如何了?可见到国子祭酒?”
“见到了……”谢澜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收拢情绪。不管如何,岑道都给他们提供了极其有用的信息。
岑道告诉他:“接下来京兆府会驻守国子监,进行为期三天的调查问讯。有圣旨在,这三天内京兆府绝不敢让学生出事,但周云达的父亲周柏山得到消息後一定会立刻进京,到时京兆府已撤离国子监……如果清雅门足够安全,恐怕需要安排她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这三天最好能找出凶手来,否则,周柏山的报复一定会指向唯一有过嫌疑的月白。”
周柏山,丞相嫡系越州州府,周家如今的家主。
越州是丞相根基这件事,大楚可谓人尽皆知。
至于虞家?
虞子德幼年丧父,家族被叔伯把持,于是虞子德就被送到了姑母家——周柏山的正妻是虞子德的亲姑母,早些年去世了,所以周云达算是虞子德的表兄弟。
虞子德在周家长大,算是周柏山一路扶持出来的。
虞家起初想用虞裳联姻,就把她留在了虞家本家,不过过了几年周柏山就将也虞裳接了过去。
大楚因前朝遗留问题,皇室一直受制于几大世家,虞家便是之一,世家强盛时甚至相当于异姓王的存在。
盛安二年,开国武帝因旧伤发作突然驾崩後,太子楚瑞继位,此後谨慎地选择了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盛安十年正是几大家族内斗之际,年仅十八岁的虞子德异军突起,一举夺得状元,并在半年後拿下丞相之位,这使原本已逐渐式微的虞家再度崛起。
不知当时的少年虞子德和皇帝楚瑞达成了什麽协议——世人只道,盛安十年,少年丞相与韬光养晦八年之久的皇帝联手,强硬打压世家。
几年後,世家开始蛰伏。
期间虞家对虞子德多有不满,认为他只借势虞家往上爬,却没有全心全意为家族谋利,反而将实权全把持在自己手中。
盛安十八年,虞子德和楚帝联盟破裂,朝堂上两派关系一度陷入冰点。
盛安十九年,打压世家的反弹汹涌而来,世家与皇室关系愈发错综复杂,几方势力盘根错节,造就了如今的大楚局面。
虽然相月白上一世早已经摸透了,如今听谢澜讲完虞子德发家史後,还是得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现在杀人嫌疑落在你头上,虞子德同这个表弟虽不算亲厚,但看在他姑丈的面子上也不会放过你的。”
见完岑道,谢澜便在岑祭酒的掩护下见到了相月白。
谢澜忧心忡忡,他觉得不谙世事的小师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