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很轻,钱玉儿擡手接过来,便嗅到一股冷幽的香气:“香囊?”
胥知书点头:“是。乌青王子是香道天才,虞二小姐亦擅此道,这香是专门为他制的。”
纤长手指掰住棱角,木盒被轻轻打开,方才的气息便放大了许多。
深幽至人心鬼蜮之处,冷似洁净的冰雪,和乌青此人别无二致。
“这香有名字麽?”钱玉儿有些怔然。
说完,她便看见了木盒内侧角落雕刻的两个字:乌青。
“乌青。”她听见胥知书说。
怔然良久,钱玉儿无奈地笑了笑:“二小姐与乌青王子仅一面的情谊,倒是要胜过这世间许多人。”
让一个香囊给乌青做陪葬品不是什麽难事,只要找个理由说服西诏这是楚国的一片心意就好了。
可钱玉儿没想到虞裳能为送这香囊亲自来一趟沙场。
虞裳……被她那丞相哥哥细无巨细地保护了那麽多年,说是金枝玉叶不为过。
钱玉儿垂眸,擡手摩挲着木盒棱边。
商量了下和谈事宜後,日子定在了三日後。岑道按照钱玉儿的计划重新部署了西境边防,而後便准备去点人。
却又听钱玉儿故意道:“知书,你是不是还没看小白这封回信?”
军靴顿在原地。
“我读给你听如何。”她笑道。
胥知书跟她捉弄岑道捉弄惯了,也眨眼应和着:“好啊。小白这次说什麽了?”
“这次啊……小白说想我们了,问我们在这边进度如何,什麽时候能回去,还让我们给她带西境的特産……”
钱玉儿举着信纸,微眯双眼,一边瞟向帐子门口,声音里带上笑意。
“还托咱们问问岑帅——喜欢什麽品种的桃子?她明年开春一准儿买一筐回来。
“岑帅,你可得说清楚了哦。”
岑道面红耳赤同手同脚地走後,钱玉儿和胥知书也回到了自己的帐子。
胥知书抱着那木盒皱了皱眉:“我不明白,虞二小姐怎会喜欢一个只相处过半个晚上,还劫持了她的人?”
因为面容绝丽,为了防止横生枝节,胥知书在军营都是易容过的。
钱玉儿给她补了两笔眉毛,後退两步端详片刻,说:“虞裳未必就是喜欢上了乌青。”
胥知书不明,生锈的火盆发出轻微的燃烧声,钱玉儿侧首望着迸出的一两个火星,叹息般轻声道:
“我倒觉得,他们彼此都是遇到了知己。”
*
昨日见到虞裳的岑大帅也很头疼。
因为丞相虞子德的私信也很快到了。
虞相在信里先是表达了对虞裳偷偷跑去西境的暴怒,接着又怒斥岑道身为国子监祭酒是怎麽教学生的,他妹妹以前从来不这样。
对此虞裳表示,正是因为她没有前科,才让她一举逃跑成功了的。
岑道根本不打算骂回去,他直接把信给了虞裳。
虞裳“唰唰”修书一封,很快便寄了回去。
岑道没看虞裳都写了什麽,但估计虞子德收到会吃瘪好一阵。
帅帐里简洁到可说是素净,一床铺,一桌案,一套甲胄,一柄长刀。
他在案後坐下,提笔想要继续写折子,却愣神许久。
浓墨凝聚在笔尖,“啪”一声落在纸上。
岑道敛目看了眼,将废掉的奏折挪到一边去。
他重新铺了张纸,刚落下一行“问谢门主安”就又踯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