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岑道立即否认:“不是。”
“那我不喜欢,我拒绝不可以吗?”
“不可以。”
相月白快被他气笑了。
她其实是个耐性还不错的人,但耐的不多。
比如知道对师长要讲礼,因此对岑道一直算恭敬。岑祭酒先前虽然也常这不准那不行,但相月白看在他是她老师的份上,一直是捏着鼻子听,要不就耍滑头糊弄过去,很少正面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杠上岑道。她装不下去有礼,烦躁道:“不是,你一定要这样?”
对面的人双手扶在膝上,毫不动摇:“一定。”
相月白险些气撅过去。
她想起来之前谢澜唠唠叨叨的,说起过她这个老师是个在朝中出了名不好相与的,脾气又冷又硬,皇帝的面子也敢驳。
先前她捏着鼻子当三好学子,这会儿总算是领教了“脾气硬”是什麽意思了!
今夜她本就因目睹赵府闹剧而憋闷,满腔烦躁被岑道强硬的态度一激,忍不住朝他发泄:“你是我什麽人啊?干嘛管我?我又不是孩童,必须受别人保护才行吗?”
喷了一通後,她心口终于顺了些,总算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吃人家郡王府的住人家郡王府的,好歹还算要脸:“对不住老师,我并非那个意思……郡王府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
岑道轻轻摇头:“无妨。”
相月白警惕心极重,先前岑道不论是管她背书写策论,还是抓她宵禁,都可以解释为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多次承认自己会尽全力庇护她,也给出过解释,是因为清雅门。
但派人跟着她就不一样了。
虽重生回来有段时间了,但相月白的内心状态还时时停留在五年後。
就如初进国子监那日,周云达脖颈在她掌下时,她下意识收紧的十指。
她生不出琉璃心,只得始终笨拙地绷着弦,如一张待发的弓。
岑道对她解释不清的关照和“保护”引起她防备了。
“我认等价交换,不信平白无故。”相月白微弯的眼尾拉平,平静地凝视着对面的祭酒。
“老师,你所行为何,还请直说。”
直说。说什麽?
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
还是说上辈子曾有人将你托付于我,所以我要保护好你?
岑道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谢听风是极其厌恶鬼神之说的人,相月白是他的内门弟子,此话如何会信?
尽管岑道一直很小心地不引起她戒备,但今夜不知怎得,还是让她生疑了。
“你是我的学生,作为师长我有必要保护好你。”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以目前来看相月白惹上的麻烦都不是小事,动不动就有杀身之祸,仅凭不到一月的师生关系,岑道不该做到这个程度。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学生?”相月白又重复问了一遍,语气紧逼。
“……是。”岑道绷着背,顿了顿,缓缓出声。
相月白眼角垂下来,没什麽表情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吧。
他只是个责任心满到溢出来的国子祭酒,恰巧自己比较作死,恰巧遇到的危险多,因此才多些关照。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相月白心里隐隐生长的泡沫无声破碎,破的快到她还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麽。
但破了後反而坦然了。
她坦然地对上岑道的视线:“我明白了,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世子,你的暗卫最近很紧缺吧?不必再分散到我这里了,我收拾两天……就离开国子监。”
岑道倏地擡眼,随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