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雁翎准备梳理清楚今晚这遭荒唐事时,桑舒彦倏然回握住他的双手。
“你说什麽?”
“什麽?”
雁翎纳闷,他是说了什麽不中听的话惹怒了主子吗?正要第一时间跪下认错,又听见主上嘀咕重复了他说过的话:“标志?”
桑舒彦眸底的希冀再次复燃,他重复了好几遍这个词。
“对标志,她脖颈後下方有三枚红痣!”
*
随着关门声响,上半场戏戛然而止,门边两人表情骤然变化,方才你侬我侬丶蜜里调油的场面不过是虚幻一枪。
缩在角落里的乐漳神经大条,双臂一展,差点鼓掌,白瑾反应快,马上拉着乐漳借口下楼取些物什离开了房间。
耳边的嘈杂在一瞬间沉寂下来,白芙芝心中有事,没能马上收回目光,仍望着门口处。
而纪筠璧已卸去刚才的温情脉脉,睨着旁边怔愣的人,忽地冷笑呛声:“那郎君还真似天上皎月水中花影,看来阿芝舍不得,真想来场三人行?”
什麽?
白芙芝思绪沉沉,没仔细听旁人说了什麽。
眼下的变故已然超出预想,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会跟桑舒彦碰上面。
然後见招拆招。
只是……
她没想到,桑舒彦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用他最憎恶的轻浮言论,来践踏他的自尊,他也可忍气吞声?
并且还,答应了?!
这个就是白芙芝万万没想到的了,她想用这种羞辱的方式逼他离去。
毕竟这样心思厚重,想法叵测的人,能信几回?
光是那一回,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既然绝情过,现在也不该故作深情。
白芙芝眼底盘踞着翻滚的郁色,她想笑又笑不出来,今晚的确精彩,就是不知道对方表现出来的痴情有几分真了。
只不过这次,她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再给他利用的。
窗外的风拂动帘幕,吹入里屋,透出凉意。
不知究竟是凉了肌肤,还是凉了心。
纪筠璧未见白芙芝接话,也没有想着为此事做任何解释,他便不再做声,双袖一挥从她面前走过,坐在四仙桌前,给自己斟了杯热茶,袅袅雾气弥漫在他秀雅精致的眉眼间,消散于冷风中。
直到房外廊道上传来其他客人脚步哒哒声,白芙芝才察觉到自个屋子里太过静谧。
筠璧刚刚是说了什麽?
她这才重新扯开一个笑容,面向纪筠璧,发现他情绪淡淡,独自酌茶。
“没想到筠璧今晚让我刮目相看。”
白芙芝打趣着,而後陪坐在纪筠璧身旁,看着他杯子空了,忙不叠为其斟茶,还顺便帮忙吹了吹热气。
态度比之方才,截然不同。
事出有因,必有请求。
纪筠璧向来稳重自持,犹如山谷清风,徐徐而过,不急不躁。
可此时,看他眉目间是温柔,眼底却浮着一片凉意。
戴着玉戒的手执起茶杯,他懒懒擡眼未看白芙芝,直视着前方问道:“还有何事?”
白芙芝看纪筠璧没理会到她的揶揄,而是直接查明了她的心思,唇边的笑凝了凝。
知道他聪慧通透,那就不需要拐弯抹角了,白芙芝脸皮厚道:“变故突然,还请筠璧再助我一事……”
然後附耳跟他说了接下来请求帮忙的事。
纪筠璧白玉般的指尖摩挲着瓷杯,越听眼底凉意越深,最後直接听得笑了。
他轻轻开口,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言中带讽:“妻主为了这麽号人,真是煞费苦心了。”
白芙芝绕是脸皮厚,听到纪筠璧突然亲昵称呼,也是双颊一红。
“总之筠璧对我的大恩,日後我定回报。”
回报?
纪筠璧咀嚼着这个字眼,染着笑意的声音,轻柔低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