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是无用软弱的情绪,当初他养的狗死了他也没有很难过,就更不可能为宫御的死而难过了。
“唐先生,今天我们赚了很多钱,这个月你就不要再给我们打钱了。”对面的人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以后我们会努力给唐先生赚钱的。”
“。。。。。。你们先养活自己再说吧。”唐怜挂断了通讯。
他其实想说你们本来就该努力为我赚钱,而不是要让我养你们这么久。
他打开了光脑的备忘录,怔怔地看了很久,而后将每月支出那一栏的固定打款划掉。
唐怜感觉自己的心里莫名空荡荡的,于是他环顾四周,最后拿起了床头放着的一本小说。
唐怜翻开了手中的书,安静地阅读。
他在那一页停了很久。
一滴眼泪落在了书页。
唐怜抬起手,轻轻擦掉书页上的泪水。
又是一滴眼泪落下,唐怜合上书,蜷缩在床上,如瀑般的长发倾泻在唐怜的肩上、腰上、被褥上,像是丝丝缕缕的藤蔓缠绕住他的身体。
唐怜将书本抱在怀中,双手死死地抱住双肩,他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屋外的大雨倾盆而下,泪水无声地从唐怜的眼尾滑落,顺着脸颊没入发丝。
唐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其实他并没有对那些孩子很好。他不喜欢那个孤儿院,从环境到人,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没有经过教化的孩子是恶的,像是相互撕咬的小兽,利欲熏心的大人也是恶的,是喂不饱的猪。
他不喜欢那里永远克扣肉类的饭菜,不喜欢搜掉的菜叶,不喜欢布满霉菌、停水停电的盥洗室,不喜欢和蜂箱一样的集体宿舍,不喜欢冬天的单衣。。。。。。
他不喜欢那里的一切。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想过要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哪怕只是故地重游。
直到他手里有了一点钱。
一个刚好可以拍下黑市里一个孤儿的钱。
真的很讨厌,但凡报价稍微贵一点点,他都不会去买,可偏偏就是他手里有的那么一点钱。
于是唐怜买下了那个孩子。
他像是当初的光头大厨那样,冷着脸,凶神恶煞道:“我养你不是让你吃白饭的,你要给我干活,不然我会转手再把你卖出去。”
后面他又莫名其妙养了更多的孩子,每次偏偏他手里多了那么一点钱,就多了那么几个能够买下的孩子。
他就是孤儿院出来的,所以他很清楚那些孩子的恶,他们都是白眼狼,他不想养那些孩子,不过只要好好教一下,那些孩子干活确实很努力。
有年纪很小的孩子想要叫他“唐怜哥哥”,他重申道:“你要叫我唐先生。”
那些孩子普遍不怎么聪明,很多东西都教不会,所以他经常倒贴钱。
有个小孩生了重病,唐怜贴了很多钱进去,但还是没能救下那个孩子。
那个很小的孩子临死前很瘦,眼睛很大,她用瘦骨嶙峋的小手抓住唐怜的一根手指,嘴巴一张一合,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她问:“我可以叫你。。。。。。唐怜哥哥吗?”
唐怜还没有说出答案,那个孩子抓住他的手就忽然松开了。
唐怜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他不喜欢埋葬那只狗。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养那只狗,他那个时候连自己都养不好,他自己都只能住在很小的隔间,他要怎么养一只狗呢?
他第一次把那只狗丢在了很远的城区。
那只狗不知道为什么找回来了。
他第二次把那只狗丢在了流浪动物收容所,那里的流浪狗如果超过七天没人领养就会被安乐死。
第七天的时候,唐怜出面领养了那只狗。
他第三次是把那只狗丢在了富人区。
贫民窟的人要是捡到狗,多半会把那只狗杀了吃掉,富人区的人不一样,可能会把那只狗当成宠物养。
他躲在那只狗看不见的地方,看着那只狗乖巧地坐在原地。
那只狗很聪明,他只是教了几次,那只狗就记住了“原地等待”的意思。
他丢这只狗之前,特意把这只狗洗得干干净净,给它剪了指甲,给它做了一套漂亮的小狗衣服。
他这段时间把它照顾得聪明乖巧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