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镇定下来,企图用言语将暗中埋伏的人逼出来,但是黑暗中根本无人回应。
就好像——
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四周浓雾将他包裹,他似是已经坠入另外一个空间,并不在人间一样。
惶恐丶迷茫。
两种情绪在心底慢慢发酵。
哪怕他极力镇定,也不免被拉入深渊之中,反复沉溺又浮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已经临近天亮。
他整个人几近虚脱,唇瓣都在发抖,双脚已经不像他所有,才有一群足以铺天盖地的红蜂呼啸而过,将他整个脑袋都包围。
红蜂气势汹汹而来,似乎只是为了遮挡他视线。
他肩膀上忽然冒出来一只很有力的手,那只手把他的肩膀牢牢握住,拉扯脱臼几次又接回去。
跟闹着玩儿似的。
“你是谁?”
那人没有理会他,只是身上气息很是阴冷,像他们南陵冬日最湿寒的雾罩山。
冷汗涔涔浸透官服,赵昭明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不料,红蜂却只是在他眼睛上留下几枚毒针,便呼啸离去。
随後,他便能动了。
身後鬼魅一样出现的人已不见。
他一动,窸窸窣窣宛若滑腻鳞片动物爬行的动静,在四周响起,令人心中发寒。眼皮子上的毒液发作,让他看不清路,跌跌撞撞离开窄巷,一头坠入河中。
他失去过一阵意识,还是两位班头将他从河中捞起来,换过另一套官服,在此吃点儿东西。
班头端起桌上简陋茶水,并不平稳的小桌子一动,杯中茶水如同那时的河水般,涟漪剧烈晃动。
赵昭明回神,行礼道谢:“多谢公主关心,我并无大碍,敷点药就好。”
不懂伤势轻重的云心月,下意识看向楼策安,寻求准确答案。
楼策安温声告诉她:“县尉的伤势,的确不算太严重,只要好好敷药,十天半个月便能好起来。”
“十天半个月……还不算严重吗?”云心月惊讶了。
古代的大夥儿,这麽坚强的吗?!
楼策安隐隐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有点儿想擡起手揉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兄长此举还真是——
为难他。
他轻声说:“倒是也有一个办法,可以在三天之内好起来,就是比较辛苦。”
赵昭明放下遮挡的衣袖,看向楼策安。
他如今看东西迷迷糊糊不太清楚,实在不利于办案,便诚心行礼请教:“圣子善医,可是有什麽好办法?”
“嗯。”楼策安颔首,“我这里有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捣烂敷在眼睛上,一日敷一个时辰,敷上三天便能好。就是敷药时,会有些难忍的刺痛。”
赵昭明:“下官不惧,还请圣子援手。”
楼策安叹道:“上笔墨纸砚罢。”
对方上赶着跳进坑里,他也不好明言阻拦。
兄长真是聪明得令他无言以对,连对方会主动求药都算计在内。
所以——
他到底为什麽三天两头就不懂这个,不懂那个,非要扰他清梦。
有心上人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