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没有理会一脸痛苦的儿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便是跟年氏亲近又如何,他日你做了皇帝,我照样是圣母皇太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总不会在我这里断开的。。。。。。”
弘晖只觉自己额娘魔怔了,想要去唤太医,被桂嬷嬷拉着离开了景仁宫主殿。
“大阿哥,娘娘已经没几日光景了,不管您心中怎麽想,您这几日就顺着她吧!啊?”桂嬷嬷近乎是在求大阿哥。
弘晖心头一震,两行清泪自脸上划落,怔怔地往外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没应桂嬷嬷的话:“好,嬷嬷,我会顺着她的。”
九月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女眷奉命来宫中探皇後的病。
九月二十九,乌拉那拉氏崩,雍正命显亲王衍潢料理丧事,将皇後葬于清西陵之泰陵,以册宝谥曰孝敬皇後。
皇後一没,当今圣上原本就清冷的後宫越发显得寥寥,有大臣看不过皇上如此独宠年贵妃,大着胆子谏言选秀,被皇上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还把人扔去了江南查账,那差事又得罪人又费力不讨好,大臣们一听如此,也纷纷熄了要把女儿送进後宫的念头。
年婳把孩子们全部赶过去陪大阿哥了,大阿哥虽然嘴上说着他没事,但失去亲人的痛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沉重了,年婳想了想,把爱兰珠和弘旭弘昼叫过来嘱咐了一番,这才安心去料理皇後的丧事。
裕妃和熹妃(钮祜禄格格)这几日也在翊坤宫帮她一起忙活,这一日,熹妃一坐下便神色不自然,年婳看了她几眼,熹妃才吞吞吐吐开了口。
“我听闻昨日早朝有人弹劾你哥哥,那隆科多说你哥哥手握重兵必然是一大隐患,有大臣便趁机说你哥哥如今接连升官于礼不合。”
年婳拿着账本的手一顿。
钮祜禄氏见状连忙继续说道:“但皇上和十三爷马上就否了隆科多的话,那所谓的弹劾也没有实证,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一件事,我也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随便跟你这麽一说。”
年婳朝她笑了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只觉得自己後背都在发冷。
待裕妃和熹妃走後,年婳便一头钻进了书房里,提笔匆匆给二哥写了一封信,却又在写好後纠结该不该将这封信寄出去。
皇上此时并未表现出对年家的猜忌,她若在中间一味劝二哥放弃权力,岂不是反倒成了那个破坏君臣情谊的人?年婳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封信夹好放在了书架子上。
只是这天夜里,她梦到二哥穿着囚衣蜷缩在天牢里,前来传旨的太监说要赐他白绫毒酒,问他选哪个。
梦里的二哥似乎是受够了折磨,接过太监递来的毒酒便一饮而尽。
“二哥!不!”
年婳满头大汗地自梦中坐起,动静惊动了一旁熟睡的人,胤禛守夜的下人点了灯,将她揽进怀里轻拍:“怎麽了?又做噩梦了?你二哥都已经打了胜仗了,你怎麽还没走出来呢,嗯?”
胤禛动作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鬓角,灯下的君主看起来耐心又仁慈。
年婳没有说话,只是在呼吸顺畅之後往他怀里缩了缩,看似信赖的动作背後,其实是一整夜的无眠。
又过了几日,年婳精神不错,难得皇上也有空闲,一家人聚在翊坤宫准备吃锅子。
宫里的下人们要赶着做冬衣,年婳既要负责开支又想给宫人们选个比往年好些的料子,便让皇上先带着孩子们在正殿等,自己带着紫苏去了尚衣局。
“皇阿玛!蒲公英又把额娘的书房搞得一团乱!”爱兰珠哭丧着脸跑进来,一副要完蛋了的表情:“额娘平日不让它进书房的,今日是我看它可怜把它放进去了,可它方才毁了额娘好几副字画!”
蒲公英是年婳从御花园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如今被年婳养的毛发蓬松脾性顽劣,除了不捉老鼠什麽玩意儿都想伸爪子抓一抓,因为尾巴蓬松炸毛,被爱兰珠起名叫“蒲公英”。
胤禛好笑地被爱兰珠拉进了年婳的书房,一边走还一边安抚爱兰珠:“莫怕,皇阿玛库房里字画多的是,你额娘若是生气了,咱们赔给她便是。”
爱兰珠犹不放心,一边走还在一边替自己和蒲公英祈祷。
胤禛同女儿一起检查书房的损失,除了两个画册被抓出毛边,两副字画沾了猫爪印,其他物件儿只是被蒲公英从高处推到了地上,并没有什麽大的损伤。
“真是只不让人省心的小猫!”爱兰珠一边松口气一边说道。
胤禛心道你额娘平日也是这麽抱怨你的,正要笑着接女儿的话,突然视线一瞟,看到一封信从书页里掉了出来,信封应当是被蒲公英撕烂了,露出里面写满了的信纸来。
“咦?是写给二舅舅的信,为什麽没寄出去?”爱兰珠凑过来,还不忘寻求皇阿玛帮忙:“得给额娘换个信封,不然我和蒲公英都得挨罚。”
胤禛没有看别人信的爱好,只拿起信去书架上寻新的信封,准备把信重新折好装进去的瞬间,无意间瞥见了纸上的几个字。
“功臣不可为。。。。。。古今挟震主之威者,若不韬光养晦,鲜有以功名终者。。。。。。”
【1】
胤禛拿着信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