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才局促地坐了下来。
一时之间,桌上的气氛很尴尬。
萧同裳在欲言又止地沉默,只有孟方溪锲而不舍:“才讲到一半,怎麽停了?”
“孟公子想知道什麽?不如亲自问我。”裴竹月开口道。
“这麽爽快?那我可得换个问题”,孟方溪思索了一番,语出惊人:“要不,就从你往云梦泽安插眼线开始?”
萧同裳惊讶地看向孟方溪,孟方溪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二,再上两坛酒,十个碟子。”
江陵盛産米酒,入口醇厚丶後劲却大。孟方溪此前几碗下肚,身体有些飘飘然,神情却是格外清明。他将桌上的酒碗挨个并排放着,撕开酒坛上的红封,一一倒了满碗。
“我问你几个问题,”孟方溪道,“你若能老实回答,我喝,不能,你喝。”
本就安静的桌上愈发鸦雀无声。
裴竹月没有说话,隔着面纱看不清神色。但萧同裳觉得他此时应该是愠怒的。
过了一会,裴竹月清冷的声音传出来:“请。”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明明已经快要入夏,却让人觉得眼前的酒碟仿佛都要结上冰碴子。
“好,爽快!我且问你,你我相见之时,究竟是意外,还是你有意为之?”
“意外。我原本想要拜会的是你师父。”
“所以你承认你在孟家安插了眼线?”
“这是第二个问题。”
孟方溪豪爽地一碗酒下肚:“该你了。”
“对。”
“。。。。。。”
裴竹月惜字如金,孟方溪又一碗酒下肚。
“什麽时候的事?”
“三年前。”
“你在孟家安插了多少人?”
“一个。”
“是谁?”
裴竹月不语,擡手端起一碗酒喝了下去。
“咳咳咳”,他许久不饮酒,酒一入喉便被呛住了,发出激烈的咳嗽。
孟方溪眼神动了动,按理来说,以一个大夫的职业操守,他是不该让病人饮酒的。
但此时他只是继续问道:“这个人会危害孟家吗?”
“不会。”
“你确定?”
“我保证。”
“好。”孟方溪点点头,又是两碗下肚,整个人已有些摇摇欲坠。
“孟公子,”裴竹月突然说道,“你故意引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些?”
孟方溪点头,“我信世子的人品,我没什麽好问的了。”
他转头看向萧同裳:“你呢,你有想问的吗?”
裴竹月呼吸滞了滞。
从方才起,萧同裳就一直盯着裴竹月,此人的声音做了僞装,却依旧能听出几分耳熟,身形更是越看越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只拿酒碗的手,简直一模一样。
“你什麽时候醒的?”萧同裳突然问道。
裴竹月身形震了一下,他不答话,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这次咳得比上次更加惨烈,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你不用喝,”萧同裳抿了抿嘴唇,“咳成这样,整得像我欺负你似的。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觉得我是那小心眼的人?”
“不敢。”
隔着面纱,萧同裳觉得与此人相处甚是累人。她一口气堵着吐不出来,随手端起一碗酒豪饮了下去。
动作很豪迈,但酒不够烈,不及那晚与独孤震共饮的那坛。
倒显得她有些小气。
“小二,上酒来!要最烈的!”
“欸!”小二连忙答应,又抱上来一坛。
桌上无人阻拦,就连那最是嘴贱的孟方溪都闭上了嘴巴。萧同裳撕开封纸,对着嘴灌了下去。
烈酒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