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人来人往的竹林重新归于平静。
李纤目送他们一行人扶棺离开,心里竟也有种说不出的感叹。那冰棺里的人,也算是半个她了。
真真是恍如隔世。
李纤望了望天上银白的月亮,弯腰提起食盒打算原路折返。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看一眼她爱了又爱的那个男人。
她这次被他捡回府,醒来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与德善公主有了孩子。
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那些她念念不舍的过往,那些爱与恨,都不作数了。
晚风又冷又凉,灌进衣裳里冷的人发抖。李纤刚刚迈出腿,就听见熟悉的一声,“慢着。”
李纤脚下慢了一拍,擡腿就要继续往前走。看那架势,竟是打算快速逃离这儿。
反正也不是叫她,她回头做什麽。
谁知下一刻,斜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去。李纤没站稳,晃了晃摔进沈缚怀里。
熟悉的檀香味将她笼罩。
以前闻着舒心又依恋的气味,如今只剩下恶心。李纤推了他一把,往後退了两步。她低着头,姿态乖顺又谦卑。
夜色里,她声音冷漠疏离的喊了他一声,“二爷。”
沈缚没有回答。
李纤垂着眼,看着他被风轻轻吹动的袍角。他的腰间系了一块冷玉,长长的流苏也被吹了起来。想来这玉佩,是德善公主亲手为他系上去的吧。
李纤抿着唇,眼里越来越冷,没有一丝情意。
沈缚却说,“把头擡起来。”
李纤擡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
沈缚被这眼神看的一怔,随後皱眉问她,“你与郑栖有何关系?”
李纤牵唇一笑,冷冰冰的开口,“怎麽日理万机的沈大人,还要过问府上衆人的私情吗?”
沈缚皱紧眉头,像是不懂她小小一个奴婢,哪儿来的胆量敢反驳他。李纤心里厌烦他到了极点,哪怕是对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她也说不出一句好话。
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李纤垂下柔软的脖颈不再看他,忍着一口气谦卑的说了一句,“回二爷,我与郑栖郎情妾意,只等他回来成亲了。”
“郎情妾意?”
李纤听着他把话重申一遍,不知道他这是什麽意思。但她也不怕他,又擡起头梗着脖子瞪着他,“是,郎情妾意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两小无猜?”
沈缚背後竹林深深,衬得他身上也是一片幽静冷清。沈缚听她这麽说,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竟是忍不住伸手握拳抵住唇笑了起来。
然後他松开手,残存着笑意的眼眸注视着她。
凉凉的,像冰冷的刀锋划破她的谎言。
“郑栖是个孤儿,他自幼养在沈府,何来与人两小无猜。”他走上前,俯身注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然後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李纤偏过头,却又被他强制着转过来。
这个混蛋!
李纤怒目而视,低声斥责,“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