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
李纤怕黑。
她在眠兰居的那些时日里,多数都是天黑之後就关门睡觉。而今树影重重,沙沙作响,她孤身一人穿行在黑沉沉的园子里,心里真的是压制不住的又慌又怕。
更何况她手里连盏照明的灯都没有。
走了许久,找不到路的李纤干脆转了个弯躲进假山里。好累,李纤锤了锤小腿,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以前怎麽没发现眠兰居有这麽大。
“我好歹也是眠兰居的女主人,怎麽偷偷摸摸的像个小贼。”
李纤嘀嘀咕咕的捶着腿,忽的,一滴雨滴到了她头顶。她愣了愣,摸了摸脑袋,“下雨了?”
那不是雨。
鲜血的味道淡淡的飘进她的鼻端,她使劲看了看自己的手,在看清自己摸到的是血後睁圆了眼。
碰的一声,外面有重物掉在了地上。
然後是雨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快,雨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李纤贴着假山往里面缩了缩,一边躲着雨,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雨下的又急又大,她却再也听不到假山外有任何声音。于是缩在假山里的李纤扶着石壁,往外走了走,然後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刀逼退。
“进去!”
“嘶。”李纤疼的皱了眉,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很锋利。要是不出意外,她的脖子估计见血了。
“纤纤?”
“嗯?”李纤愣了一下,连脖子上的疼都顾不上了。“郑栖?”
冷刀哐当落地,然後她就被搂进一个湿透的怀抱里。李纤反手抱扶着人,却还是被他沉重的重量带倒在地。
“你怎麽了?”李纤撑不住他高大的身躯,只能跪在地上把他往自己怀里拖。“你是不是受伤了?”
“纤纤。”
郑栖累的闭上了眼,没有任何地方,比她的怀抱更暖更安全。他伸出去的手被她握住,她的手很暖很软。
“我在我在。”
李纤低了低头,想看看他到底怎麽了。可是今晚只有疾风骤雨,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李纤擡头往外望过去,只看见远处走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熄了好几盏,仅馀一缕幽幽的红光倒映在潮湿的雨幕里。
李纤很担心,“你到底怎麽了,你快说啊。天那麽黑,我什麽都看不到。”
郑栖忍着痛笑了。
“你担心我?”
“你说什麽傻话,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不担心沈缚吗?”
李纤僵住,又有些无奈,“你跟他怎麽了?打架了吗?”
“纤纤,他配不上你。沈缚这种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人,他配不上你。”
可是他也配不上了。
这也许是他最後一次牵她的手了。
郑栖握紧了她的手,整个人却忽然挣扎着起身吐了一口血。轰隆一声,雷电交加,整个眠兰居的上空都亮了一瞬。
就这一瞬,李纤就看清了。
她怀里的郑栖,眉眼低垂脸色煞白,而他刚刚躺过的地方和她的裙子上全都是血。这是李纤第一次,真正看到一个人受伤流血。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保护了她三年的郑栖。
是她来到这个时代,陪伴她最久,待她最真的那个人。
若不是沈缚,若不是沈缚。
李纤轻轻颤抖着,酸涩难挡的红了眼。
“没事的没事的。”
“你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