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太过天真无邪,他想他需要多费点心思把她藏起来。
这时望春从廊後转了出来,站定在不远处恭敬道,“二爷,纪总管来了。”
沈缚正端着茶要喂李拂衣,闻声顿住手,问她,“纪云人呢?”
“纪总管说,还请二爷过去一趟。”
“下去吧。”
望春低着头退了下去。
李拂衣观望了全程,歪头不解的看着他,“沈缚,你怎麽这麽凶呢。”
“我凶?”沈缚笑了出来,“我可未曾凶过你。”
李拂衣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水,舒服些了才继续说,“可是你对望春她们都很凶。”
“你想我对她们好?”
李拂衣愣了愣,最後还是慢慢摇了摇头。
沈缚搁下茶盏,语气淡淡的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她们只是仆从女婢,于我来说无关紧要。”
“那我呢?”
“嗯?”
李拂衣直接伸手圈住沈缚的脖子,胆大妄为的缠着人问,“我以前也是你的女婢啊。”
“你跟她们不同。”
“哪儿不同?”
沈缚笑了,低头亲了亲她,“你比她们更好看,更香,更软。”
李拂衣有些微醺了,还想再问,沈缚已经把她抱起来放在贵妃椅上了。沈缚俯身捏了捏她的脸,说,“纪云找我必定有急事,我先去看看。你乖些,我晚上再来陪你。”
李拂衣听话的点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开。
却不想,沈缚这一去,是接了一道泼天的富贵和旨意。因沈缚剿灭乱贼有功,赏京城宅邸两座,黄金万两,并赐婚。
沈缚暗中办的事少有人知,整个沈府上下,也就沈烈清楚他在为天子办事。如今圣旨一下,沈府在场听旨的人都被震住了。
沈老太太先是高兴,自己的孙儿如此有能耐,如何不喜。只是沈缚这刚刚成亲,竟又被赐婚,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沈老太太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孙儿。
沈缚很平静的接了旨,携家人一起送走了宣旨的钦差,然後一言不发的转身回眠兰居。
沈老太太见了,即刻就要应晴扶她起来,想要跟上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孙子。沈缚好不容易成婚,怎麽就凑巧出了这种事。
“奶奶,让他自己静静吧。”
沈烈上前扶住沈老太太的手,扶她坐下後才道,“沈缚不是小孩子了,他行事,你尽管放心。”
“可是二哥儿这才成亲多久。。。”
是啊,他才成亲多久。
沈缚紧紧握住手里的圣旨,直到手指泛白,青筋暴起,他才茫然的垂下了头。
风吹过竹林,吹起一片沙沙声。
他恍惚的看着青石上的枯叶,恍惚的往前走了一步,只听竹叶干枯断裂,声声不绝于耳。他又想起了那个冰冷刺骨的雨夜,想起了睁开眼见到的那张花容月貌。
他高山一样的身形瞬间倾塌。
沈缚不堪重负跌坐在青石板砖上,圣旨滚落在他手边,他抖着手,脸色苍白的把圣旨铺平铺开。
卫妙音。
南宣国的十三公主。
他痛苦的闭上眼,只觉得眼前天翻地覆,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幕急切厚重的深夜。刀光剑影被护卫拿命引走,他孤身一人在林间奔走,失血过多最终导致他滚下了山坡。
他失去意识前,看见一盏昏黄的灯破开雨雾由远而近。他被赶路的马车救走,而那车上的人,便是一个月後将要嫁给他为妻的德善公主,卫妙音。
卫妙音于他有恩。
只是恩情再大,也不能拿李拂衣来换。
沈缚睁开眼,修长漂亮的手掸了掸衣摆的枯叶站起身,他慢慢卷起圣旨,眼神冷沉的像冰。
他是当今天子藏在暗处的最好用的一把刀,只是如今刀太锋利,让天子有了忌惮。便是他封刀不用了,也要再上一道枷锁才安心。
沈缚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沉重。
他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却不想最後会输给一纸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