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寂静无声的庭院,终于响起了女子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如泣如诉,仿佛唱了一曲浮生如梦。
李拂衣唱完最後一句时,停顿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然後她就听见有人击掌的声音。
掌声慢,沉,只击了两声。
李拂衣下意识寻声望了过去,猛地看见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从月洞门走了出来,而他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毫不避讳的看着她,探寻意味浓厚。
李拂衣心头一颤吓了一跳,正欲垂眸回避,却不料他往身後说了一句,“二弟,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婢?”
李拂衣的心接着又是一跳。
眼睫一掀,李拂衣就看见沈缚不徐不急的走了出来。李拂衣定在原地,热意猛地涌上脸,红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他是不是,是不是听到了?
害羞局促紧张不安齐齐涌上心头,李拂衣感觉自己整个人跟过了电一样麻了。
沈烈看着骤然红了脸的李拂衣,递了个眼神给沈缚,这是怎麽回事?
沈缚看了自己大哥一眼,没理会。
天热晒的不成吗?
“大爷,二爷。”
纪白反应快,扔了糕点原地站好,恭恭敬敬的朝越走越近的两人行礼。他行了礼,还不忘偷偷捅一捅李拂衣的腰,拼命给她使眼色。
发什麽傻,还不叫人?
李拂衣回神看了眼纪白,心头一暖,这小子还算有义气,有事还不忘提醒她。可他俩这麽一耽搁,那两位金尊玉贵的爷都进了凉亭。
凉亭不大,内置一张石桌并四个石凳儿。沈烈跟沈缚一走进来,这方圆之地就显得有些小了。
“大爷。”
李拂衣抿了抿嘴角,眼底莫名浮出一丝笑意,但她藏的好。她敛眸低首的给沈烈行完礼,又面向沈缚弯腿叫人,“二爷。”
然後擡头看了一眼沈缚,这一看就把她整个人给冻住了。沈缚的目光很淡,眼里没有半分多馀的情绪。他的眼神,就像是冰雪,朝她扑面而来。
李拂衣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绯红也褪了下去,她垂下眼睫安静站着。
沈缚像是没有看到李拂衣眼里的疑惑不解,语气淡漠的吩咐了纪白一句,“纪白,去备酒。”
纪白有些担心的望了李拂衣一眼,无声退了下去。
沈烈打量了一会儿李拂衣,笑了笑,开了个头,“方才我与沈缚听说了一件事,说是你为难了秋水?”
原来如此。
李拂衣擡起头,她看了一眼笑不达眼底的沈烈,没理这只笑面虎,反而看着沈缚。沈缚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像是等着她的解释,又像是笃定是她错了。
李拂衣忽然就觉得自己荒唐。
都死过一次了,怎麽还这麽不长记性。这沈缚,是她能肖想的人吗?李拂衣心里将将抽了芽的种子,就这麽被风雪吹断了。
沈缚看见她的脸一下就白了,连唇色,都变得苍白透明。可她眼里的疑惑不解在这一刻通通不见了,只剩下坚定的淡漠。
沈缚皱了皱眉。
李拂衣垂下眼睫,姿态看似恭敬,眼神却平静无波的说,“是,是我为难她了。”
沈烈没料到她答的这麽干脆,竟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处置她了。毕竟她是开天辟地头一位住进眠兰居,还是沈缚亲自带回来的人,他的确不太好插手。可等他思及沈秋水的哭诉,跟自己那位夫人的泪水时,还是决定牺牲李拂衣。
于是,沈烈扣了扣石桌,道,“既如此,我便罚你去庄子上采花,一年後再回府。”
一年,足够一切尘埃落定。
话落沈烈转头望着沈缚,征询他的意见,“二弟你看呢?”
沈缚没说话。
李拂衣却是直接把头擡了起来,丝毫不惧沈烈直视着他。
“不知这秋水姑娘有没有告诉你,是她先拦我的路,咬文嚼字的说我不干不净,来历不明?我也不用你赶我去什麽庄子上,只要沈二爷撕了契约书,我现在就可以直接走。”
哦?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