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冷微微挑眉,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妹妹,前世嘉宜公主凄凉病死在道观,他听到消息时心中也没有半点哀伤,但今生,一切好像不太一样了,嘉宜公主回了皇宫,沈青筠受太子的托付通过送团扇慢慢打开了她的心扉,嘉宜公主也开始反思以前的所作所为。
齐冷盯着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终于开口道:“我没事。”
嘉宜公主手捏着裙摆,结巴道:“那皇兄,以後要小心。”
“知道了。”
虽只是短短几句话,但两人关系好像在慢慢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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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穆雨烟的突然晕倒,衆人在茅屋叨扰了些时辰,如今穆雨烟已经醒来,一行人自然要返回建安城,临走之前,齐冷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都给了老丈夫妇,还将自己的长剑赠给木匠馀六,道:“你若想做出神臂弓,就到定王府寻我。”
馀六捧着长剑,受宠若惊:“草民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当不起,当不起……”
齐冷道:“你若当不起,没人能当得起,本王在定王府等馀先生。”
馀六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青睐,当即感激涕零,等到沈青筠乘着马车离去时,撩开车窗帷幔,还能看到他远远跪着叩首。
沈青筠放下帷幔,论选贤任能,没人能比得过齐冷,这也是他日後能坐稳江山的原因。太子骑着马,也疑惑问齐冷:“我也看了图纸,粗糙的很,他真的能做出神臂弓?”
“一个人做不出,一群人总能做得出。”齐冷道:“只要多几个馀九这样的痴人,何愁做不出神臂弓。”
“可父皇不许任何人再提军器监的事。”
“朝中不设军器监,定王府可以设,我每月可得俸钱两百贯,供养这些匠人足够了。”
太子颔首,道:“不错,东宫也可供养。”
“东宫是衆矢之的,魏王更虎视眈眈,此事皇兄不宜插手,父皇如若降罪,齐冷一人承担。”
太子和齐冷的交谈,马车内的沈青筠听不分明,一旁的穆雨烟掀起帷幔,看着前方的太子和齐冷,一人温文尔雅如芝兰玉树,一人杀伐决断如鹰视狼顾,穆雨烟心中不由想起了晕倒前所见到的景象,往日只落到太子身上的眼神,终于多看了齐冷几眼。
她的变化也落到了沈青筠眼中,沈青筠只当方才齐冷去照顾穆雨烟,让穆雨烟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前世不也是这样麽,齐冷救下了沦为官奴的穆雨烟,穆雨烟于是对他由感激生出爱意,每次她看齐冷的眼神,似水柔情都快溢出来了,沈青筠只能自愧不如。
沈青筠心中也说不出是什麽滋味,只能叹前世今生,齐冷和穆雨烟之间,该在一起的还是会在一起。
下马车的时候,沈青筠和太子福了福身子,便准备与嘉宜公主回菱月阁。
完全没有理睬和太子站在一起的齐冷。
太子都对齐冷道:“沈娘子不是才与你生死患难麽?怎麽突然和你像仇人一样?”
齐冷也想问这句话,她怎麽突然和他又像仇人一样了?
仿佛昨夜他背着她于密林中逃命,还有山洞中两人的相拥而眠,都是他的一场梦一样。
明明他都准备成全她和太子了,她这又是做什麽?
齐冷盯着沈青筠的背影,如果按照前世,他可能就把一切憋在心里了,但今生,他思来想去,还是唤道:“沈娘子留步。”
沈青筠没有留步,齐冷快步追上她,然後看了眼嘉宜公主,嘉宜公主会意,带着侍婢和穆雨烟暂且离去,齐冷道:“我又哪里惹沈娘子不快了?”
沈青筠道:“没有。”
齐冷苦笑:“不是说好做一个偶尔合作的陌路人麽?为何又像茶坊那样了?”
沈青筠没有搭理他,齐冷想了想:“是因为我让你嫁给皇兄吗?”
沈青筠冷声道:“我要嫁给谁,都和定王殿下没关系。”
她顿了顿,又道:“前世已经做了笼中雀,今生我要怎麽活,轮不到别人替我做主。”
齐冷愣了下,听沈青筠的意思,沈青筠的恼火,的确和他的自以为是有关系,他不由道:“抱歉,我当时只是见你难过,所以才那般说的。”
沈青筠讽刺道:“所以定王殿下当时是不是觉得自己高尚极了?为了让前世妻子开心,就将她推到别的男人怀抱?就跟前世为了穆麟嘱托,就将穆雨烟纳为妾室一样?”
齐冷又愣了,难道沈青筠是在芥蒂穆雨烟麽?他道:“我方才只是去看了下穆雨烟,然後就将她交给医官,我去寻馀六去了,我与穆雨烟前世本就是个错误,今生断不会重复这个错误。”
他说的斩钉截铁,倒让沈青筠有些意外了,她道:“那你今生想娶谁?”
齐冷没说话,只是怔怔看着沈青筠,今生,他想娶谁?
眼前浮现出前世挑开沈青筠盖头时,她娇羞模样,他好像这两辈子,爱与恨,都与同一个女子有关。
沈青筠突然被他看得发慌,她顿了顿,自己找补道:“横竖你娶谁,都和我没关系。”
说罢,她扭头就走,齐冷望着她纤弱背影,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