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瑱猛地甩开她的手,衣袖一挥,头也不回地跑了。
“以後休想再让我听你的馊主意!”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很快又消散在风中。
桑桑连忙跟在後面哀嚎:“阿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带人偷看了!你不要不理我呀……”
两人声音虽不大,但我常年习武,耳力极佳,这番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总算弄明白了——为何桑瑱今日的行为举止如此古怪,原来是“有备而来”。
桑桑让桑瑱用美人计逗我开心,桑瑱还真照做了?
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敢出馊主意,一个敢付诸行动。
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加快步伐,朝前面气呼呼的少男少女追去。
……
啼笑皆非的一天终于落幕。
夜半时分,趁着桑府的人都在睡觉,我翻出大门,准备一雪前耻。
前些日子我双目失明,那个叫李霸的小子不仅偷我东西,还胆大包天想将我卖去青楼,这仇不报,我还叫什麽“黑衣罗刹”?
月凉如水,夜风凄寒,我循着地图,来到了城西一处破败的街巷。
这里房屋低矮破旧,看起来久无人修缮,我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在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停下。
借着月光,四处打量一番,确认无误後,我撬开房门,闪入屋内。
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喝空的酒坛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破烂的衣衫丢得满地都是,吃过没洗的碗筷还留着食物的残渣……
一股浓烈的馊臭味儿混合着酒气,直窜鼻腔,我强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目光扫过眼前混乱的景象,最後停在房间一角。
那里,一个身影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他的周围,东倒西歪地围着几个酒坛。
我走近几步,借着微弱月光,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还算稚气的面容,五官生得勉强能看,只是一道狰狞的刀疤自额头蔓延至下巴,生生将那张脸劈成了两半,看起来,有些诡异。
是李霸没错了。
李霸,年方十六,父亲早亡,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因病去世。他自幼无人管束,小小年纪开始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十三岁那年与人争斗,被对方一刀划花了脸,自此破罐子破摔,年纪轻轻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我抽出袖中短刃,慢慢逼近,寒光一闪,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样一个街头混混,与宝花楼老鸨狼狈为奸,轻易便断送了许多无辜女子的一生。如果就这样直接杀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想想被他骗到青楼的女子每日所受的苦楚,与之相比,一击毙命似乎最轻的惩罚。或许,也该让他尝试一下相同的痛苦?
我忍着恶心,从上倒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全身上下似乎毫无可取之处……这样的人,怕是送到男风馆也不会有人收。
算了,还是不要白费那个功夫了。
或者将人带走,慢慢折磨?
好像也不是什麽明智之举。
那日在我宝花楼门口闹的太狠,扬城许多人都知道,李霸得罪了“灵医妙手”的未婚妻,如果他突然毙命或消失,定会有人猜测是我所为。
事关桑瑱和桑家,还是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为好。
思及此,我拎起李霸的衣领,如提小鸡般将他丢到屋外。
寒风呼啸,凉意袭来,躺在地上的少年被风一激,哆哆嗦嗦地转醒。
他睁开眼,见到黑衣蒙面的我,满眼恐惧:“你你……你谁?”
我蹲下身,笑声阴冷:“索命无常,取你狗命。”
下一瞬,我指尖一点,李霸闷哼一声,再次闭上双眼。
睡吧,睡吧。
等明日清晨,衆人就会发现,这扬城又多了一个不小心冻死街头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