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他问她,“为何,静不下心?”
她只觉得思绪烦乱,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晰,她不想答他,她说,“大人既不责罚,那长宁就告辞了。”她起身便走。
她忽然听他唤道,“六娘……”
她却没有站住。
可她走得很慢,一定是今天和薛洺争执的时候,鞋里进了碎片,这会儿踩到了碎片,脚开始痛得要命了。
她抿唇,她今日一定是倒霉透顶了!才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事。她咬唇,忍着泪。
她忍痛试图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当你有心僞装,一般人一定会不会发现异常,但身心都在你身上的人,则你呼吸的清浅深重都会被敏锐的察觉。
六娘刚想走出学府,却被他拽住手腕,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追上来的,她蹙眉,试图甩开他的手。
他却说,“受伤了,就不要再逞强。”
他轻轻地带着力道拉着她。她推不开他,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坐在身後的美人靠上,可她仍然很是生气,为今日发生的一切,为她推不开他。
这时候的院子已经空了起来,只剩六娘和孟简之,还有在房檐上驻守的芷兰,芷兰今日被旁人调虎离山离开六娘身边取东西,她正暗自懊悔,若她再来晚些,六娘不一定能躲过那缸,她既对不起郡主,也对不起公子。
她看着孟简之和六娘在一处,暗暗发誓,以後,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六娘。
她见孟简之和六娘在院子里,便偏过头去,躺在梁上发呆。
他扶着她,在垂花门外的美人靠上坐下。
月光洒在六娘得侧脸上,精致地如同雕刻的温玉,她半抱着膝,长长得眼睫忽闪了下,盖过乌黑的眸,已然泪眼婆娑,却不肯在他面前呼痛。
六娘想呼唤侍女进来,可她知道,这会儿院中没人,她轻轻推开他的臂膀,冷冷道,“烦劳孟大人,唤我侍女过来!”
他却不应声,半晌,竟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六娘看着他的动作,一怔。
他伸出手,竟伸手扣住了她的脚踝。她忽地一下想收回脚。
可他的力道虽轻,却刚好让她挣不开。
“放开我……”她嗪着眼泪,怒道。“放开!”
“莫动。”他看了眼她渗着血的脚,“你该知道……碎片扎进骨肉,得尽快处理。”
她知道,可她不想让他帮她,就是不想!
他擡头,看着月光下,双瞳剪水,眼影惊魂的小女娘,他的心随她一起疼,为她今日的遭遇,为她的反抗,为她的伤,她是那麽执拗,却又那麽让他心疼。
“郡主,恕臣放肆!……”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又不容拒绝,却恰好落在她耳边。
她看到他想要褪她鞋袜,她一下烧红了耳垂,如同桐树上悬挂着的半轮血月,她想要让他放开她,可她却没有法子。
她咬着唇,泪开始往下落,她也不知道,是痛得,还是她太难过了。
他的手握着她的脚踝,她觉得有些痒,却不好意思出声。
她拿他没法子,便放弃了。
由他吧……
因为,她这会儿感觉到了脚上真的很痛很痛。
墙外的桂花落地,带着花香铺卷进来,
枝叶又被风吹着,一下下地,唰唰地,轻轻摇,地上影子跟着摆。
时间匆匆,对六娘来说,却很少如此慢得难捱过。
红色的云头织金重台履上,血迹渐渐渗透,将金丝染透。
她只能轻轻攥着掌心。
他蹙了下眉尖,将她穿得重台履放在一旁,又去褪她的长袜。
她擡眸看向一直垂着头的孟简之,他虽是她自小亲近的人,可她觉得,这些时日以来,他身上却似乎有了种她并不熟悉的气息,像是上位者身上血腥贪婪的掌控欲,和阴狠的杀戮之气。
她脚腕上时有时无传来他的温度,让她有种细微的敏感不适,她脚微微後退了一下。
他却用着力道不允许她後退。
她本来就,退无可退。
两片甲盖般细碎的陶瓷碎片,嵌在她的脚心,鞋袜一褪,一滴滴暗红的血珠便沿着她瓷白的指尖往下坠。
六娘唔了一声,痛得咬着唇。
她红色的长裙曳地,半搭在他的白色长袖上。
那血珠亦一滴一滴的落在他垂地的长衫上,像缓缓渗透纸背的红墨。
“会有点痛。”他擡眸看他一眼,还没待她来得及反应,便小心地将两片搪瓷碎片钳出来。
“呜。”延迟的痛感让六娘忍不住低声唤了一下。
他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小瓶漂亮得很,上面点缀着红梅,是宣化散,止血疏痛最好,六娘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