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始终不曾与她对视,只是用馀光瞥着她。
过了许久,谢渡收起空荡荡的掌心,像是无声叹息,又像是随口而言:“回屋吧……”
话音未落,沈樱的声音响起:“不会。”
她的嗓音轻飘飘的,没多郑重,谢渡却猛地回头,怔然看她。
沈樱看着他俊美的脸庞,重复了一遍:“不会对你失望,也不会离你而去。”
谢渡盯着她,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沈樱也没解释,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回了屋子。
半晌,他突然低低笑出声,擡脚进了屋,找到沈樱,俯身将她拥入怀中,靠在她耳边,轻声问:“阿樱开始喜欢我了吗?”
从一开始,沈樱嫁给他,便离不开他的身份丶地位和权势。谢渡很清楚,若他是个普通人,沈樱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是刚刚,她那麽认真地思考了好久,最後说,不会离开他,哪怕他变得一无所有。
谢渡没敢想过,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沈樱是最清醒最冷静的,绝不会放任她自己做出违背利益的决定。
沈樱没说话,轻轻贴了贴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但是刚刚想了许久,若谢渡真的被免了官,她会怎麽做,去帮他,或者与他共渡难关。
唯独没有想到,放弃他。
这算是喜欢吗?
沈樱微微抿唇,低头握住谢渡的手。
或许吧。
回去後,庾巍按照谢渡所言,如法炮制了一番,直接上门强抢。
有几户人家哭天抹泪,大喊要入京面圣,请天子做主,状告庾巍胡作非为。然而却发现,其他几位郡守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事情的始作俑者,显然不是这几位听令从事的郡守。
而是谢渡。
这些人家一合计,决定由河南江氏的家主做表率,亲笔拟写奏折,上达天听。
事情传到谢渡耳中,谢渡不以为意:“随他们去。”
他没有阻拦的意思。
阻拦没什麽用处,就算他们的奏折到不了京城,很快天子驾临,当面告状更方便添油加醋。
转眼便至十月初一。
晚间,谢渡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从京中传来的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今天早晨,谢太後与宋妄从京城出发,巡幸洛阳城。
手上的灰烬散去,门便被推开了,沈樱看了眼,问:“烧什麽呢?”
谢渡低着头,下意识答:“密信,说陛下与太後今天早上出发了。”
沈樱讥讽地笑了声:“这麽怕冻死,片刻也等不了。”
谢渡失笑,摇了摇头:“他们母子一向如此,大好的日子,不提这扫兴的事儿。”
他从桌案後走出来,牵着沈樱的手,低头打量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怎麽打扮成这样子?”
沈樱眨了眨眼:“出去玩,当然要穿简单些。”
这些日子以来,几位郡守的夫人常常到刺史府拜会沈樱,其中一位在塞外长大,领过兵打过仗,偶尔会穿男装,也送了沈樱几件。
今日,沈樱便穿了她送的衣裳,一件宝蓝色的男装,头发用同色缎带束起,瞧上去竟活脱脱是个俊俏风流的小郎君。
谢渡点头,忍俊不禁:“言之有理。”
又想了想,起身走到置物架前翻找片刻,从匣子里取出一把折扇,递给沈樱:“沈公子,这把扇子很配你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