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神态平静:“今日出门前得的消息,下午陛下原定前往西郊皇家庄园,因故未能成行。太後派去的人却在庄园外擒获几名探子,经拷问,是崔家人。”
“太後以为,崔氏女尚未入宫,便做出窥探帝踪的事情,绝非贤後之选,便着意另择世家女入宫为妃,与崔氏分庭抗礼。”
沈樱悚然一惊:“西郊?”
谢渡点头:“怎麽?”
沈樱垂下眼眸,轻声道:“没想到罢了。”
心底却只觉後怕。
但凡她自轻自贱一分,脑袋糊涂半点,答应了宋妄邀约。今日被人当场捉住,便唯有“身败名裂”四字可以形容後半生的凄惨景象。
谢渡摩挲酒盏,眼中意味不明:“崔家如斯愚钝,确实难以预料,只可惜这些姑娘。”
沈樱勉强笑了笑:“那太後看中了哪家姑娘?”
谢渡摇头:“不知,总归不是我谢家女。”
沈樱平静道:“谢家女当然不会入宫为妃。”
她沉默片刻,擡眼与谢渡对视:“令妹与宋妄年龄相当,谢家便不求後位吗?若谢家有意,想必轮不到崔氏。”
谢渡哂笑:“後位?”
他看沈樱一眼,意有所指:“于女子而言,皇族并非良配。家族纵权势赫赫,亦没有理由阻拦帝王三宫六院。”
“何况,”宋妄饮下盏中酒,“宋氏的皇位,定没有我妹妹命长。”
沈樱呼吸猛地一滞。
谢渡仿佛不觉说了何等惊世骇俗的话,神态平和。
沈樱心跳如雷,沉默半晌方捡起引以为傲的冷静,饮下一盏酒,不敢再谈下去。
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谢渡说了,没有人敢计较。
她说了,会死。
沈樱深吸一口气,笑道:“谢郎君既早知姑母被传召,为何初见时不提?”
谢渡眉眼温润,反问:“沈姑娘不知为何吗?”
沈樱顿了顿,掩饰性地端起空荡荡的酒盏,假装饮了一口。
谢渡见状,哑然失笑。
他拎起酒壶,略微晃动,酒壶已空。
便道:“今日到此为止吧。”
二人皆未醉,清醒至极。
这酒,只喝了个气氛。
沈樱点头。
谢渡起身,透过窗子,望见街巷中五彩斑斓的花灯。
他回过头:“今夜没有宵禁,沈姑娘若没有约会,不如与我下去走走?”
沈樱蹙眉,委婉拒绝:“我的身份,恐怕会给谢郎君带来麻烦。”
谢渡道:“我并不在意。”
沈樱微笑,神态疏离:“可我在意。”
谢渡推开窗子,指向街头几位戴着长帷帽的女子:“南边来的风俗,倒是方便,沈姑娘以为呢?”
沈樱瞥一眼,见那几位姑娘周身皆被遮的严严实实。
“只是到哪里去弄呢?”
话音刚落,谢渡拍了拍手。
仆从推门而入,手中捧着锦盒,放在桌上,悄无声息离去。
谢渡擡手示意:“沈姑娘,请。”
沈樱上前一步,打开锦盒,浅蓝色长帷帽映入眼帘。
沈樱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同色衣衫。
她不好再拒绝,只得颔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