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望回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回望一眼,甲板微晃,她问一句柳湛答一句,两人攥着手互看对方,一个担心一个笑。
蒋望回忽地蹙眉,时至今日,太子究竟告没告诉萍娘子真实身份?
正想着,听见後面柳湛说:“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我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当今的皇後娘娘。”
蒋望回原本已经转回脑袋,却忍不住再次朝後偷瞄——萍萍定住没再走了,神情呆滞。
蒋望回目光移下,萍萍的手仍任柳湛攥着,没有抽出来。
她缓了好一会,才仰面对视柳湛:“那你岂不是太子?”
柳湛点头:“我是。”她的样子让他有点慌,“你别这样呀,难道我是太子,你就不愿意嫁我了吗?”
“我愿意!”萍萍毫不犹豫回,柳湛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她立即醒悟自己在意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尊卑。
柳湛看她明白了,眉眼舒展开,笑得像风拂江面。
他也是一样的。
柳湛牵着萍萍往前走,人在前面,胳膊伸後,微微扬起下巴:“那不就得了。”
萍萍在扬州城的某家久住里见到皇後,她扫见屋内仅皇後一人,没敢也没来得及怎麽看,柳湛就拜:“孩儿参见母後!”
萍萍赶紧低头下跪:“民女参见皇後娘娘!”
叩首的时候心忐忑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听见柳湛一口气说许多:“是孩儿擅自跑来江南,让母後操心了,您平时有些晕车的,这趟南下可还好?”
“娑罗奴,你瘦了。”
这是皇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萍萍只有一个反应——娘娘的声音好温柔。
皇後就用这个声音续道:“你旁边是哪位小姑娘?也快快起来吧。”
萍萍起来就瞧见皇後的笑颜,她甚至还微微擡手,似要隔空拉萍萍到身边。
萍萍的心快软化了,忐忑和戒备也迅速减退。
柳湛笑着告诉皇後:“母後,这是儿臣讨的娘子,想禀过您和父皇,早日成亲。”
“哦,是吗?”
“对了母後,嬷嬷的病好了没有?”
皇後旋即接话:“好些了。”
她笑望着柳湛,心里回忆的却是正给他挑选啓蒙御侍,东宫就来报,说太子留下字条,私自出宫为太後求医去了。
他果然更在意真正的母亲,不是亲生的一辈子养不熟。皇後阴沉地想,面上却笑若春风,移目转看萍萍。
这就是那行院女子?
下。贱胚子,一双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皇後擡手朝萍萍摆了摆,慈眉善目示意她近前。萍萍走近皇後,皇後顿时抓了萍萍的手,明知故问:“多大啦?叫什麽?”
萍萍没想到第一次见皇後就这麽亲热,不由自主缩了下身子,而後才舒展开,回握皇後笑答:“回皇後娘娘,民女萍萍,快十七了。”
皇後直直打量萍萍的脸,眸子里全是喜爱,心里却嫌她手脏,握着真恶心。
“看着就讨喜!”皇後说着褪下一只紫玉镯,夜里灯下瞧着都圆润光泽。她牵起萍萍的手,要亲自给她戴上,“老身这趟走得匆忙,没备什麽见面礼,也就这只镯子还拿得出来。”
萍萍大惊推辞:“娘娘使不得!”
皇後却坚持给她套上,笑道:“粗细刚好,还是年轻人戴着好看。”
柳湛在一旁笑:“母後给你你就接着吧。”
萍萍止住动作,怔怔望着腕上的镯子。
柳湛歪头微低,绕过来对视萍萍,提醒:“还不快谢谢母後?”
“谢谢母後!”萍萍说完才发现错了,忙纠正,“谢谢皇後娘娘!”
心道完了,这等口误,指不定娘娘怎麽想自己呢!
她磕头认罪:“民女一时懵了,说错话犯下大错,还望娘娘责罚。”
但皇後既没有像戏文里那样说错了话就杀头,也没有斥责怪罪,反将萍萍扶起,笑道:“为什麽要责罚你?老身这辈子就遗憾没个女儿,”皇後搀着萍萍,看向柳湛,“这下好,终于有女儿了。”
皇後抚了抚萍萍的手,语重心长:“以後老身当你女儿,你就当老身亲娘。”
萍萍一下泪不争气涌出数滴,抹了把眼,冲皇後笑。柳湛睹见,无比开心,他想象的画面成了真!
“随老身回京吧。”皇後同萍萍商量,又扭头冲柳湛笑,“不是想早点成亲吗?这麽好的息妇,正好带回去让你父皇瞧瞧。”
萍萍闻言羞红脸,皇後又说了两回,她才回:“那我回去收拾收拾,和兰姨她们都打声招呼。”
她决定回去一定好好夸夸这位未来的婆母,真是慈德昭彰的贤後,母仪天下。
皇後面上笑意不减,心里却一紧,当年那一念之差,与之缱绻的面首凤歌,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却这几日打听清楚,他如今和萍萍提及的,那位叫秀兰的妈妈做姘。头。
虽然当年凤歌自称不知她的身份,但人自己说的话,怎麽可信?万一萍萍返回画舫提及,那凤歌再一联系……皇後笑按住萍萍的手:“太後娘娘身子不大好,我们早一点回去,她就能早一点见到你。你家里人老身会差人捎信去说,情急相信他们能理解。再则,要实在记挂,将来都定下来了,你可以接她们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