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习惯,宋斯年总是下意识将人想得别有居心,这次也不可避免。
原本堆了一肠子的话没找到诉口,双手的指头相捏,默默有了想法。
……
刚躺回卧房的贵妃椅,宋窕便见绀青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液。
那味道极冲,相距三尺都忍不住捏鼻子。
绀青把药摆到了手边的小桌上,还从小荷包里掏出一块花生酥:“鹿耳姐姐交代了,说您到了日子,必须加大药量,我怕您嫌苦,备了这个。”
尽管多有不愿,她还是磨蹭着身子坐直,讨价还价道:“要不还是少喝点吧,我觉得这次的症状不算严重。”
“不行,”绀青叉起腰,盎然已经有了鹿耳的架势:“今天没事不代表明天,不是还要跟师小公子去踏青吗,您也不想走到半路捂着肚子发抖吧?”
的确,好面子的宋窕万万不能接受如此丢脸。
而且……还是在师隽面前。
接过瓷碗,仰头灌入。
苦涩的药味缠绕在唇齿间,舌尖都在微微发麻,剥开花生酥的外衣塞进嘴里,这才终于得到缓解。
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碗,她叹了口气,什麽时候才能不喝这啮檗吞针的酸苦玩意啊。
翌日初晨,东方既白。
本以为踏青是师隽的特殊邀请,为此宋窕还专门挑了件绣芙蓉流仙裙。
淡雅的粉色坠了一圈流苏珠串,裙摆用金丝绣了栩栩如生的芙蓉纹,色泽明媚的纱衣拢在裙外,再搭上发间一只莲花钗,说是瑶池的仙女也不为过。
宋窕对皮囊向来有自信,所以敢不留馀地地装扮。
但到了约定的地方,她却大失所望。
山脚下绿茵中,四五个貌美的姑娘围在一起谈笑自若,边上还有两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这场踏青原来是一场集体出游啊。
好悔恨,早知就不穿这般繁琐的裙子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她暗付想着。
师隽原本正与好友谈论明年的科举,少女清丽出尘的身影撞入眼帘,他结束了交谈,三步化作两步走过去:“来了。”
宋窕又挂上标志性的笑,简单地打了招呼。
偏头看见小姑娘们脚上踩的鹿皮小靴,心生不妙,问起话来也稍显迟疑:“是要走野路上山顶吗?”
“嗯,这座山虽不高,但胜在千岩竞秀丶百卉含英,走小路步行最是能一览其非凡秀丽。”
低头看向精致的裙子,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她很不喜欢步行走长路,尤其是爬山。
这些年不知多少双鞋和裙子折在各色山道上,每每兄长们问想去哪里玩,她宁愿看十次花会丶游二十次湖,也不愿意提“爬山”二字。
但眼下听他这麽介绍,宋窕也不好意思说什麽了,“什麽时候出发?”
“还要再等等,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还没到。”
大人物?
宋窕颔首,没再多问。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大人物”总算姗姗来迟。
男人身量修长,走起路来就跟带风似的,刚一现身,就虏获了那些个小姐千金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