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七十六章难道英格丽真的要杀了他?……
名义上,这场宴会是为了给抵达王都的凯洛公爵接风洗尘而举办的,但这场宴会真正要庆祝的是什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一想到玛丽昂和他们的儿子只能孤苦伶仃地待在夏丽仙宫里,无法及时享受这场为他们举办的盛宴,阿利斯特就心里就一阵烦躁,忍不住灌了一杯热酒下肚。
今晚的葡萄酒相比以往似乎更加醇厚……哼,蒙哈榭伯爵果然把最好的那批酒都私藏了起来。那个老东西大概以为德西莫斯今日必胜无疑,才会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佳酿向新王献媚,但很快他就会意识到自己不仅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纳尔逊·瓦里安特公爵走了过来,低声道:“您不应该喝那麽多的,陛下。”
“你是我的军务大臣,纳尔逊。”他心中不悦,“你的职责是保卫我丶玛丽昂和我们的孩子,而不是去细数你的国王今晚喝了几杯酒——还是说,你想忏悔自己的警备工作做得不够严密?”
“国王大厅的警备力量自然是滴水不漏。”瓦里安特公爵说,“但希瑟·凯洛仍在厅内,以她的实力,想要在宴会现场伤到您并非难事,何况您还将一部分王家骑士拨给了那位女士……”
哈,希瑟·凯洛,阿利斯特心中嗤笑一声,今晚英格丽一直紧跟在她的姐妹身边,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她和她那老眼昏花的祖父一样错得可笑,不知当希瑟·凯洛被数十支长枪贯穿身体时,她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谈笑风生。
不过,他还是默默告诫自己不要着急,宴会的宾客——不,整个宫廷,整个王都如今都在看着他,这个夜晚注定将属于他。他的先祖格奈乌斯王曾在这里用龙血之剑斩杀了自己的舅舅辛那,而很快他就会更近一步,用这把剑杀死大名鼎鼎的屠龙者。希瑟·凯洛一死,北境必然再次内乱,他就可以趁此机肢解这个庞然大物,彻底解决法比亚王朝长期以来的心腹大患。
父王啊父王,你终究是错了,我不仅不会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还会远超于你。数百年後,你的名字终将被世人遗忘,可他们依旧会记得“伟大的阿利斯特王”。
“她又没有佩剑,能对我做什麽?何况这里都是我的人。”希瑟·凯洛确实长得高壮了一点,在比武竞技场上也所向披靡,但阿利斯特怀疑她是否真能以一己之力杀死一条巨龙——呵,多半是把其他人的功劳也揽到自己头上了吧?他有六名王家骑士以及不计其数的士兵保护,又有不朽之剑护身,她若是胆敢行刺,他自会让她尝到苦头。
“可是……”
“尽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阿利斯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多嘴。”
瓦里安特公爵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家夥居然敢给他脸色看……阿利斯特有些恼怒,不过对方一向如此,又臭又硬,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好在他办起事来还是相当可靠的。
他最近一直在尝试越过首席大臣直接向御前会议分派任务——乌尔里克·欧根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但他平日自视甚高,竟然认为自身的权威可以凌驾于国王的意志之上,他的御前会议里可容不下这样的骄傲。这一次他不仅要亲自手刃德西莫斯和希瑟·凯洛,还要借此机会好好挫一挫欧根公爵的锐气。
“亲爱的希瑟。”趁着英格丽暂时离开,阿利斯特端着酒杯走到他的猎物面前,“你和瑟洛里恩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或许有点太般配了,居然没能让塞德里茨撬开一点口子……不过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塞德里茨的无能反而使他有更多理由给欧根公爵施压。
希瑟·凯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您谬赞了。”
哈,只有这一句答复……看来她并不想和他多聊。
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希瑟·凯洛还称得上是女人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都是托您的福啊,王兄。”她身旁的赤铜之金倒是满面微笑,“尼科洛索大人刚刚还在这里跟我们说话呢。他说萨尔瓦托雷总督仰慕屠龙者已久,盛情邀请我们去亚宁一览当地的风光,我和希瑟都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向您暂借一下无畏号,方便我们出海?”
“当然。”但只有瑟洛里恩一人会去——据说亚宁那边民风开放,许多贵族都会在宅邸里豢养几个漂亮的男妓。他已经事先和文琴佐侯爵说好了,希瑟死後会把瑟洛里恩送去当作给萨尔瓦托雷总督的礼物。虽然他出身卑贱,那张漂亮的脸蛋却着实赏心悦目,值得拿来物尽其用。
阿利斯特认为这是一种施恩,伺候一个真正的男人总比伺候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要好。
思绪至此,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了整个国王大厅,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独自饮酒的文琴佐侯爵。後者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他举起酒杯,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仿佛与他分享了一个秘密。
而他自然是红光满面——比洛克西爵士丶胡德侯爵丶里诺侯爵和文琴佐侯爵,他最信赖的忠臣们都在身边支持他,就让那个德西莫斯尽管放马过来吧。
至于英格丽,他会施舍一点宽容,让克莱蒙梭爵士亲自砍下她的脑袋。能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斩首,对她而言一定是莫大的幸福吧?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就让阿利斯特心潮澎湃,不得不又灌下了一杯葡萄酒,以浇灭心头的燥热。这馥郁的酒香真是令人陶醉,他一时竟越喝越渴,甚至想命人搬来一个橡木桶供他畅饮。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黑扑扑丶脏兮兮的士兵冲进了他的国王大厅:“陛下!不好了!夏丽仙宫着火了!”
闻言,他的呼吸猛然一滞,下意识地後退了好几步,只为与希瑟·凯洛拉开距离,但後者只是微微挑眉,仿佛和他同样惊讶——怎麽回事?她不是和德西莫斯暗中勾结,妄图在今晚重演血狮之夜吗?阿利斯特本以为希瑟会拿起手边的餐刀冲向他,但对方只是在英格丽赶过来时将她护至身後。
难道德西莫斯没有按照他们约定好的计划行事?或是里诺侯爵办事不力,给了他错误的情报?还是说……其实里诺侯爵才是德西莫斯的同党?他借凯洛公爵之名故布疑阵,实则只是为了骗他将警备力量集中在主堡,以便德西莫斯对他的妻儿下手?
阿利斯特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该死,他对沃斯派特·里诺投入了太多信任!他本该怀疑所有人,德西莫斯丶希瑟·凯洛丶乌尔里克·欧根丶福煦·布雷泽丶西德尼·林恩……他们都是不可相信的!他们都会对他撒谎!只有玛丽昂,他心爱的玛丽昂,还有他们的孩子……
一想到他的挚爱如今身陷险境,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先前灌下的美酒就像是燃料,令他胸口的怒火熊熊燃烧:“该死的贱种!德西莫斯,我要你不得好死!”
然而,正当他打算离开国王大厅时,瓦里安特公爵居然敢不长眼地上前阻拦:“陛下,您不可以离开这里!夏丽仙宫现在太危险了,我会安排……”
“闭嘴!”一股疯狂攫住了他——阿利斯特直接拔剑出鞘,砍伤了瓦里安特公爵的胳膊,“快给我滚开!再敢拦我一下,我连你一起杀!”
全场一片哗然,可他毫不在意,只想立刻赶到玛丽昂身边。她说过,他是她的英雄,是她的灯塔和避风港,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曾经是被父王忌惮打压的小男孩,是玛丽昂抚平了他内心的创伤,让他成为了一个男人。
该死的德西莫斯,假如玛丽昂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他誓会将其碎尸万段!
被晚风一吹,阿利斯特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但先前摄入的酒精仍令他的脑袋又昏又涨,好在没有卫兵和骑士胆敢阻拦他——这才对,他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纳尔逊·瓦里安特先是不看眼色擅自打断他的雅兴,後来又在他发动雷霆之怒时出来给他泼冷水——是了,他可能不应该拔剑砍他,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识好歹。
感谢天父,当他赶到夏丽仙宫时,玛丽昂和他们的孩子已经被救出来了,文琴佐侯爵建议他事先安排那些王家骑士保护她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陛下……”玛丽昂的裙摆被烧焦了一小块,苍白的小脸上沾着烟灰,头发也乱糟糟的,但依然不掩其美貌,“那个篡逆者,他……他差点抢走了我们的小王子,我只好牢牢抓住襁褓……幸亏克雷文爵士及时赶到,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可怕的事……”
见她潸然落泪,阿利斯特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慰她,亲吻她,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克雷文爵士,那个贱——德西莫斯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