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赵司马的尸身,你不再去验验了?”卢湛憋了一路,见裴晏始终不动声色,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已经有结果了麽?”
裴晏脱下外袍,拿出一身干净的换上,一路快马疾驰,又在山间等着开棺,衣摆上沾了不少泥渍。
“先前开棺时那杜县令还一口咬死赵司马是死于寒食散,现在又说是乌头,谁知道是不是瞎说的。这江州的仵作,不都是李刺史的人麽?”
卢湛未及弱冠,但常年习武,身姿刚健,唯有说起话来才瞧得出三分稚气。
“是什麽不重要,只要是死于非命就行。”裴晏打量了下卢湛,“你也换身衣裳,把剑放下,别像个上门抄家的。”
“要去哪儿?”
裴晏敲敲他前额:“李规不是都说了?赵焕之是死在他管不着的地方。他既然想让我去,那我便去看看好了。”
“如今各州都只有一个刺史了,他指的难道是……”卢湛蹙眉沉思,擡眼却见裴晏神色一凛,方知自己又多了嘴,赶忙咽了回去。
裴晏靠近帮卢湛理了理衣襟,压低了声:“赵焕之是太子在南朝士族间暗插了多年的一双眼,却死在了这当口。李规不愿细查,说明江州原本是想大事化小,但我既来了,这事便小不了了。谁动的手不重要,得看……我们需要是谁,明白吗?”
卢湛摇摇头:“不太明白。”
裴晏无奈地叹了声:“不明白你就给我闭好嘴。待会出去了,不让你开口,一个字都不要说,知道吗?”
卢湛虽无品级,但跟了太子几年,早已习惯了东宫的架子,名义上是裴晏的侍从,实际则是太子担心裴晏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才将自己的近卫派给了他。
手上功夫好了,头脑总是会混沌些。
卢湛悻悻道:“知道了。”
下楼行至门口,裴晏向店家打听凤楼的位置。店家上下打量了下裴晏:“公子去那凤楼可得多带些银钱。”
裴晏佯装好奇地倚在台前:“不就是间酒肆?能有多贵?”
店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公子若是想在江州博个才名,那就只有这一处地方,你说贵不贵?”
“才名不敢当,我是来江州做些生意的。”明明换了身素净的常服,他也不爱佩玉修容,也不知是哪儿让店家当成了士族公子。
店家微微挑眉,饶是为自己看走了眼而咂舌,面上很快恢复笑容,语气却淡了三分:“客人若想在江州打通商路,那也只有这一处地方。”
他说着,探身上前,讳莫如深道:“上个月赵大人便死在了凤楼,你猜怎麽着?那一整条花堤的铺子都被州府衙门给封了,唯独那凤楼……夜夜笙歌。”
“我这麽说,客人该明白了吧?”
裴晏垂眸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铢钱:“多谢店家。”
店家微微展眉:“客人出门往北,沿着花堤行至明月湖边,那三层的青漆小楼便是。”
“多谢。”裴晏想了想,又退回来,“那这凤楼的东家可是位姓白的娘子?"
店家摇头:“凤楼东家乃是云英,云娘子。”
“明白了。”
裴晏施了个礼,领着卢湛出了门。
刚拐了个弯,卢湛便忍不住凑上前来:“大人认识那凤楼的东家?”
“不认识。”
“那你方才……”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京城也有一家叫凤楼的酒肆,就在洛水南岸四夷馆边上,你可去过?”
卢湛撇撇嘴:“我今年也才十七,大人这是挖苦我。”
裴晏笑道:“怪我怪我,每每瞧你这魁梧身形,倒像是比我还年长几岁,总是忘记。”
夜色渐浓,花堤沿路的铺子果然如那店家所说都贴着封条,一路走来,竟没遇见几个人。
很快行至湖边,一眼便见着那华灯已上的青漆小楼,湖面粼粼波光回映在楼间,像沙场上闪过的刀光。
裴晏在湖岸边停了下来,遥望着凤楼上随风晃动的灯笼,摩挲着腰间坠着的银刃。
卢湛见裴晏若有所思,也不敢贸然往那门口走,只能在一旁候着,候着候着忽地就想起在东宫时,听詹事府王功曹嚼过的那些舌根,这朝中上上下下,谁人的风流债他可都一清二楚。
“大人,你是不是……没去过这种地方,有些怯了?”卢湛说着,嘴角隐隐上扬。
裴晏阴沉着脸:“让你说话了吗?”
卢湛识相地闭上嘴,却怎麽也止不住眼尾的笑意。
裴晏也拿他没辙,又扫了眼那勾人的灯笼。
“行了,进去吧。”
“哦~”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3-11-11
朝代架空,杂糅各种参考,一切以描述为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