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床的围栏丶床柱丶牙板上全部镂雕了花纹,清雅别致,正面装了垂花门,既不会有落床的危险,又颇为赏心悦目。
薛绾妤瞧着这床有点眼熟,在望向帐顶的时候,才倏忽想起来:“这是咱们成亲时的婚床?”
“是啊,时间匆忙,来不及叫人做新床,便将这床搬来了……”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他将这床搬来,自也存了几分旁的心思。
薛绾妤默了默,隐约能猜到他心里的小算盘,于是没再接着问下去。
晚风习习吹过院中的海棠树,院里掌起庭灯,阑珊一片。
晴雨热水送到卧房门前,谢晏川接过去,先帮着小月儿洗漱之後,又倒了一盆热水,给小丫头洗脚。
“好烫呀。”小孩子皮肤薄,水稍烫一些便受不了。
谢晏川便多舀了一瓢凉水掺进去,试了试温度,才将小丫头的脚按入水中:“这样呢?还烫麽?”
“不烫了,”小小的脚趾在水中舒服的拨动起来,小月儿看着眼前帮自己洗脚的人,好奇道,“你到底是燕叔叔,还是师父啊?”
谢晏川笑道:“我是你爹。”
小月儿不理解,疑惑地看向薛绾妤:“娘亲,他说他是我爹……”
薛绾妤伏在绣枕上,决定这次好好与女儿解释一番:“小月儿,他的确是你的爹爹,以前的‘燕叔叔’和‘木匠师父’都不能作数了,你以後可以唤他‘爹爹’……”
“可是……为什麽呀?”小丫头想不通,“为什麽他又变成我的爹爹了?”
“因为当初娘亲嫁过你爹爹,然後才有了你。”
“是啊,”谢晏川接过她的话来,“没有我,哪来的你?叫声‘爹爹’来听听?”
“你说反啦!”小月儿虽然脑袋糊涂着,但有一件事情她却是十分明白,“你可是我在大街上挑回来的,分明是没有我,哪来的你?”
“好好好,你说的对。”谢晏川看着理直气壮的女儿,略一回想,好像确实是这麽个道理,于是捏了捏小丫头的脚以做回报,“还得多谢小月儿你当初在大街上一眼就挑中了我做你的爹爹……”
“那是,”小丫头洋洋得意,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咧嘴看向他,“叫声‘爹爹’来听听?”
小丫头居然学他说话?谢晏川动作一滞,随即笑着地给了小丫头一个脑瓜崩:“你个大逆不道的小混蛋……”
“哎呀!”小丫头捂着湿漉漉的脑门,撒着娇向娘亲告状,“娘亲,爹爹打我!”
薛绾妤伏在绣枕上,一脸的爱莫能助:“娘亲身上有伤,没法帮你呢。”
“那我只能靠自己了。”小月儿趁对面之人不备,飞起一脚,“爹爹吃我一脚嘿!”
谢晏川配合着女儿,父女一场“大战”,只闹得盆里的水少了一半,才算结束。
给女儿擦了脚,将她抱去床上,塞了个木艺的小玩意儿让她自个儿先玩着,而後又换了一盆热水,准备给薛绾妤洗脚。
将她扶起坐在床边,手还没碰到她的足衣,便被她躲了去:“我自己来……”
“你莫乱动,”他捉住那双躲避的脚,十分迅速地除了她的足衣,将其置于水中,“一会儿就好。”
薛绾妤面上浮出几分不自然,小声提醒他:“说好的要避嫌……”看来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等你伤好一些,我便多避一些。”
“……你白日里可不是这麽说的。”
然而床下却没了回应,他低着头,认真给她濯足,纵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也晓得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脚上,薛绾妤紧绷着,感觉自己的脚都要抽筋了。
分明脚并不脏,他却帮她洗到盆里的水变凉。
“水凉了,”她动了动脚,“可以了。”
“哦。”他恍若才知道水凉,将她的脚擡起,置于他的腿上。
反正他的衣服在方才与小月儿玩闹时已经湿了些,也不怕再湿几分。
随手扯过毛巾给她擦脚,目光又变得微妙了起来:“夫人这脚……也长得极好……”
听得薛绾妤心底又是一颤:“你唤我什麽?”
“夫人啊。”脸上丝毫不见心虚之色,“不是说好要假扮夫妻?”
“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作甚还要演?”
“没事,我演我的,你不入戏也没关系……”
“……”
就知道从他将自己抱进这宅子里时,就没安正经心思,那和离书算是白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