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不会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睡,故意说那些话让她放松警惕,而後藏在屋里,就等着将她逮个现行吧!
这天尊,好心计!
无夷低眸看她一副牙痒痒的愤愤样子,不禁失笑:“柏君有没有同你说过,你情绪稍微激动,心思很容易被看穿?”
西鹭说不过他,索性装作没听懂,将脸埋入他身前,不让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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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九天的天门并未完全重啓,无夷只是打开了一条由结界设下的通道。
“九天神权早已消亡,如今的天庭由仙丶神合权掌管。为打消天庭的顾虑,九天天门并不完全开放,只有昔日隶属于九天地界的神族经过我准许才能进入。”
无夷带她穿过天门後,如此解释。
他考虑周详且在理,既给予了天庭想要的安心,又照顾到了原来神族的脸面。
进入九天,西鹭从他怀中擡起头,仰望这曾经的神权中心。
她曾以钦原族唯一公主的身份,来九天参加天神大会。也曾因柏君竭力护住钦原族最後的血脉,将她托付于无夷,再次被带到九天。
时隔万年,眼前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原来人声鼎沸的各大神殿,尽成了萧瑟空寂的废墟。波光粼粼的莲湖失色,缤纷绚烂的花池凋败。昔日穿梭于云海之中,泻于清湖之间的云波瀑布,早已枯竭。
唯独九霄云外的天河还闪烁着一层层潋滟的波光,天河的上方悬挂着明晃晃的硕大银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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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夷片刻没耽搁,直接把她带到望月亭。
两人席地而坐,稍稍擡头,庞大的月亮就悬在头顶,压迫感十足。
无夷说带她来吸纳月之精华,却不知从哪儿拿出来六个酒盅,说是一边喝酒赏月,一边采□□华,总不至于太闷。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西鹭对酒的喜爱从未变过。今晚佳酿在手,不光心中馋虫蠢蠢欲动,这几日未纾解的情绪也急需这酒来帮忙。
所以她毫不客气接过酒盅,仰头就喝。
酒烈但醇浓,烧喉却回味无穷,更是唇齿留香。
西鹭咕噜噜喝完一盅,坐在身旁的无夷仍细品慢呷,一杯还未饮尽。
“你喝得太快。”无夷斟酒一杯,递给她:“拿杯子慢些喝,不容易醉。”
“你怎麽确定我不想醉?”西鹭可是巴不得大醉一场,以此麻痹自己。
无夷听出她的自嘲,默默等她饮过两杯,冷不防问:“你真是今晚才醒?”
西鹭顿了一下,提起酒盅又给酒杯满上,一声轻笑:“不然呢?”继续仰头痛快饮一杯。
见她只顾着喝酒,显然不愿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无夷长臂一伸,果断夺下她手中的酒杯,问道:“我怎麽觉得你两天前就醒了?”
西鹭恍然明白,他今晚是有预谋的让她暴露自己。
被他设计,她气不顺,几杯酒下了腹,心里的烦闷瞬间冲到喉咙:“我不愿醒就不醒,还得与你报备?”
面对她的一再逃避,无夷的脸色不由沉了几分,“本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清楚,但你却想趁我不在自行离开。你该同我讲明白,我并不想对你用读心术。”
西鹭怎料他居然动过‘读心术’的念头!
借着酒劲,她上前夺回自己的酒杯,还顺便瞪了他一眼,而後一杯接着一杯没停歇。
七八杯入腹,她的脑袋愈发昏沉,方才起伏的情绪渐渐回落。
她盯着手里的空酒杯,忽然道:“不必劳烦你用读心术,我直接告诉你,我这几天到底在想什麽。”
无夷握着酒杯没动,听她继续说:“我的确看到了你的身世,看得很明白……”
他目光一顿,刚才她眼底似乎闪过痛色?
“然後呢?”他问。
西鹭侧过头看着他,在酒意的助力下,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透过眼前这张脸,看到了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然後……我更想澜生了。”
无夷没想到一句轻声细语的杀伤力如此之大,以至于酒杯在他泄出的掌力中顷刻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