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韩耕耘郑重其事道。
谭母在帘後点头,又端看了韩耕耘一会儿,“其实,我觉得韩公子有些面善。公子可曾来过雍州?”
“我从未涉足此地。”
“那便怪了,你与十多年前,我在此地见过的一人十分相像,年岁也相仿,可能天底下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吧。”
谭芷汀问:“阿娘说的是谁?”
谭母回答:“一个曾救了你性命的小郎君,我找了那孩子好多年,却一直未找到他下落。”
“嗯?有这样的事?为何从未听阿娘提过?”谭芷汀又钻入纱帘,举起谭母的手臂,左右摇晃,央着她:“阿娘,快告诉我。”
谭母轻拍谭芷汀的手,“你这孩子性子真急,这事哪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你这几日与我同睡,我慢慢讲与你听。”谭母看向韩耕耘,“韩公子,我与苍苍难得相聚,便借她几日,与她说说体己话。”
韩耕耘回答:“自然是应该的。”
谭母笑道:“难为你们新婚的夫妻就要分开。”
谭芷汀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无力,“阿娘,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她突然俯在谭母身边咬耳朵。
韩耕耘知道她在说什麽,一时间羞得面红耳赤。
谭母听闻惊呼一声,“竟有这样的事?”她顿了顿,又道,“难不成是你哥哥不准?嗯,应该是这样。炙儿与救了你的小郎君是对冤家,韩公子与他如此相似,炙儿必定不喜。”
呵呵,竟然连这个都猜到了,真是知子莫若母。
李炙曾用腰斩威胁他不准动苍苍一根手指头。自古君王管到臣子床。帏之事上的独此一个,但这样的事他也没处说理,只能自己憋闷,如今看来是有人来治他了。
外姑,请务必好好教训你儿子,还我一生幸福!
谭芷汀转过身子,低头嚅喏:“不是因为哥哥。成亲之夜是因为有人打断,後来是他病了,然後中元我需要持斋,就拖到现在。”
他想让谭芷汀别再说下去了,虽说母女亲密无间,但当着他的面,谈论这些,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再下去,外姑该怀疑是他不行了。
绝对不是!
韩耕耘濡唇发声:“外姑,苍苍,你们母女说体己话,我不便打扰了,还是先走了。”
谭芷汀撩开纱帘,“夫君,我一会儿来找你。”
韩耕耘点点头,转身,落荒而逃。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刘潭与李鹅正在他屋里用午膳。
韩耕耘坐到椅子上,一个劲用手揉眉心,真是惊魂未定。
刘潭瞧出他的苦闷,问他:“伯牛,第一次见岳丈岳母表现如何?”
韩耕耘叹了口气,“外舅让我喝茶,外姑认为我不行……”
李鹅皱眉,沉吟一番,神情颇为严肃,问:“是什麽不行?”
刘潭将李鹅脑袋戳得左右摇晃,如同一个瓷娃娃,“你年纪太小,人家夫妻间的事你不会懂的!”
李鹅恍然大悟,“韩大人,这病我可以给你治!”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韩耕耘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子上,但这气焰只是微微一上窜便立刻蔫了,他陷进椅子里,有气无力道,“桃深,刚才谭夫人说我和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我起先只当是她认错了人,可自从我来到雍州,我就觉得这四周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我好像真的来过这里。”
刘潭黑眸一闪,“伯牛,会不会和你八岁那年失去的记忆有关?”
韩耕耘无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八岁那年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当天夜里,韩耕耘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奔跑在一条漆黑的路上,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後面是漫天的火光,还有熙熙攘攘的喊叫声。
他看不清追赶他的那些人的面容,就如同一团团黑影,鬼魅般在追逐着她。他怀中的婴儿在哇哇大哭,他将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指塞到婴儿嘴里。
婴儿吮吸着,停了啼哭,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手指上那湿黏的酥麻之感。他想看清婴儿的脸,待他拨开襁褓之时,他突然惊醒了。
他此刻怀里搂着的是谭芷汀。她披散着头发,紧阖双眼,白瓷般的皮肤上沁出微微薄汗。
不知道什麽时候,她又趁着他熟睡,偷偷爬上他的床,钻到他怀里安睡。不是要陪母亲吗?又来招惹他做什麽?
韩耕耘将谭芷汀搂得更紧些。她呻。吟一声,微睁开眼,迷糊喊了一声“夫君”。
韩耕耘轻声道:“睡吧,苍苍。”
谭芷汀蜷缩起身子,很快又睡了过去。
他再也没能入睡,他的脑子里满是那个啄血的婴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呆了一天医院,写完太晚没发,今天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