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野男人这麽胆大包天,居然敢喊她岳母?
待人从窗户那边走来,灯火照亮他的脸,冯镜嫆才恍觉骂错了,不是野男人。
他还真是最该喊她岳母的。
旋即冯镜嫆也明白了,以前那次,不,应该是以前每次,全都是陈樾。
……她怎麽不知道这小夫妻这麽会玩儿。
冯镜嫆沉默好片刻。
陈樾站定,同样没说话。棠袖也缩在被子里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冯镜嫆才道:“既然来找藏藏,怎麽不走大门?”
要是他从大门走,门仆铁定会通知他来了,她若知道他来,就铁定不会演变成现在这麽尴尬的一幕。
冯镜嫆快尴尬死了。
但她自认是在场唯一的长辈,她绝不能在两个小辈面前,尤其是女婿的面前表现出来,便用尽毕生演技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听陈樾说:“我下值晚,走正门会惊扰岳父岳母。”
冯镜嫆说:“这样。”
要不是陈樾就在跟前,冯镜嫆简直想对棠袖翻白眼。
死闺女就偷着乐吧,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肯跟她玩劳什子偷情的把戏。
陈樾也是,玩就玩,也不提前说一声,她又不是多麽古板的人。
当着陈樾的面,冯镜嫆没教训棠袖,而是把袖袋里的两份压岁钱拿出来,一人一封,发完就走。
陈樾送她。
一路两人俱都无言。
到院门口时,冯镜嫆开口,说就送到这吧,陈樾欲要继续送,冯镜嫆侧首,想说真的不用送你赶紧回去吧藏藏还在等你,却敏锐地注意到在屋里没注意到的某个细节,目光再次一凝。
冯镜嫆突然就不尴尬了。
因为她知道了,陈樾比她更尴尬。
“……”
顺着冯镜嫆的目光,陈樾默默低下头,把因为实在匆忙,而没理好的短了一截的袖口拉好。
咳,这实在是……
历经无数风雨的都指挥使正飞快思索这个时候该说些什麽来化解尴尬,擡起头,冯镜嫆已径自走了。
陈樾没跟上,目送一段,捏着压岁钱回去找棠袖。
屋里已经点了灯,不过棠袖还缩在被窝里,正在数压岁钱。
听见陈樾回来,棠袖朝他伸手:“你的给我。”
陈樾给她,她打开数了数,露出个十足复杂的表情。
陈樾说:“怎麽?”
棠袖道:“你这个是我的压岁钱,”她手指点点旁边一份,“我这个是小褋的。”
陈樾一听就懂了,原来岳母也觉得尴尬。
弄懂这点,陈樾当下也不觉得今天的事尴尬了,还逗趣一样说给棠袖听,棠袖听着,脸上表情更复杂了:“我都说了让你走,你非不走。”
结果可好,被逮个现成吧。
这事放谁身上谁羞愧,还尴尬,她看他就是不知道羞,才会竟然只是觉得尴尬。
她可是在他送她娘出去後,把自己整个人捂进被窝,要不是手碰到压岁钱,想着要数钱,她可能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不能走。”陈樾道,“我走了岳母会骂你,我舍不得你挨骂。”
棠袖说:“明明该你挨骂。”
陈樾说:“嗯,挨打也我挨。”
他帮棠袖把压岁钱收好,说等回头在宫里碰见棠褋,给棠褋补三份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