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昌公主如此谨慎,福王妃没说什麽,只回以浅浅一笑:“殿下说得是。”
荣昌公主也笑笑,不再多提。
她看向另一旁。
那里坐着的是瑞安长公主。
此时寿宁公主正于驸马家里行谒祠堂仪,还没来公主府行合卺礼,能进公主府的命妇无不都是身份尊贵的。包括皇贵妃娘家的女眷们也来了,如棠袖,她本和冯镜嫆韵夫人棠褋坐一起,不过瑞安长公主唤她,她便换到瑞安长公主那儿,不管姿态还是气度俱都十分大方自然,倒显得周围好奇瑞安长公主为什麽喊她,却又不好叫棠袖发现她们在看她,便只得假装喝茶说话的命妇有些做作了。
荣昌公主不免也多看了几眼棠袖。
按说棠袖打小就频繁出入宫廷,算是与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荣昌公主和棠袖应当也是玩伴的,然棠袖额外还有着福王表妹的身份,天然隶属皇贵妃派系,这就导致荣昌公主和棠袖的关系并不怎麽样,即便後面棠袖嫁给陈樾,成了荣昌公主的表弟媳,二人碰面也只点个头见个礼,再多的便没了。
如此,更不用提再後面棠袖和离,二人之间靠着陈樾才有的那一丁点儿维系彻底作不得数。
因而同样对棠袖有些好奇的荣昌公主只能和周围人一样远远看着,暗自在心里揣测瑞安长公主拉棠袖的手,是不是说明哪怕不是婆媳,长公主也还是很喜欢棠袖?
再看长公主似乎觉得棠袖打扮太素,配饰太少,便脱下自己腕上的一只玉镯子,借着棠袖手正被她拉着,很自然地给棠袖戴上了,荣昌公主暗道这岂止是喜欢,这分明是认定棠袖,长公主不可能有棠袖之外的新儿媳了。
当着外人的面,瑞安长公主都能如此昭示对棠袖的珍视——
陈樾呢?
据闻这一年来,陈樾始终没放弃和棠袖复合的打算,棠袖的诰命也一直没被收回,这岂非表明两人未来某天很有可能会复合?
倘若两人真的复合……
荣昌公主不动声色地瞄眼福王妃。
果然福王妃也在有意无意地盯着棠袖。
虽不明显,但那神情绝算不上好。
荣昌公主心里门儿清,和意图拉拢陈樾,故而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对棠袖很是重视的皇贵妃不同,这位福王妃可一直看棠袖不顺眼。
据闻是因为福王和棠袖不对付,福王妃就也跟着和棠袖不对付。还有好像是因为皇贵妃太过重视棠袖,教福王妃觉得自己才是正经儿媳,结果皇贵妃居然偏心棠袖,让个区区娘家侄女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宠爱,遂更加和棠袖不对付。
荣昌公主心道,是个眼皮子浅的。
不提陈樾,宫里宫外多少人想笼络棠袖,不惜倾家荡産也想跟棠袖交好,偏福王跟福王妃视棠袖如洪水猛兽,明明按亲缘来说,他们夫妻二人才是最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这麽想想,福王心机手段好似也并不如何。
忽听喧闹声从外传入,寿宁公主和新驸马到了。
公主府顿时变得分外忙碌,都人太监们在女官的指挥下穿梭不断,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这一幕在命妇们看来稀松平常,宫里派给公主府的哪个办事不利索,唯棠褋注视着那几名女官,竟不自觉慢慢呆住,好像女官们的行径举止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她眸光微微闪烁,隐有异彩。
幸好她的位置不显眼,旁边韵夫人也正和冯镜嫆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女儿眼神。
还是从瑞安长公主那边回来的棠袖见棠褋一双眼直愣愣的,明显在发呆,棠袖拿扇子往她眼前一晃,她才蓦地回神:“姐姐。”
“看什麽呢,”棠袖问,“这麽认真。”
这话一说,棠褋下意识又看了看那几名女官。
棠袖顺着望过去,大致明白了,棠褋平常见到的女官多为她手下的流彩和她母亲身边的青黛,没出阁的小姑娘鲜少会见这麽多女官齐聚一堂,这回碰着,可不就心神被吸引住。
不过到底是被女官的什麽给吸引,这就不好说了。
重新看棠褋,果见她低着头,纤细手指扯着衣裳下摆的流苏绕啊绕的,少女心事纤细敏感,十足斐然。
这时,合卺礼结束,寿宁公主和驸马于新房内各有馔案,外面的命妇们也开始享用皇帝赐下的宴赏。
今天乃皇家大喜之日,又此间没有男人,相熟的命妇们不由都放开来,琼浆玉液被都人们流水般接连奉上。一番推杯换盏後,酒量不太好的被扶下去休息,也有留在原地没动,以扇撑额,眯着眼醺醺然地看其馀人继续吃酒。
“姐姐,是不是醉了?”
发觉棠袖两颊飞红,眼神迷离,滴酒未沾的棠褋小声问:“要不要去歇歇?”
棠袖没说话。
数息过後,方见她搁在案上的手懒洋洋一摆。
这是喝的有点多,但还没到醉的意思。
“真的不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