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袖看着面前的早饭。
分量虽多,但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吃的。
这哪里是不合胃口,分明是非常合,合得不能再合。
不合的另有其人。
“……没有。”
棠袖握好筷子,面无表情地继续用饭。
只心中暗恨,叫他走的时候他不走,叫他来的时候他不来。
有毛病!
心情不佳导致食欲不高,棠袖没用多少就让撤下去,各式小菜瞧着完全没动似的。
流彩没劝,静静呈上刚泡好的茶。棠袖接了,倚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品。
早先想着吃完饭就去睡回笼觉的打算这会儿彻底没了踪影,棠袖脑子清醒得很,她甚至开始审视她和陈樾的那番对话。
审视到一半,便听流彩讶异道:“侯爷?”
棠袖眼皮一擡。
院门处,陈樾兜着什麽东西迈入。
流彩朝陈樾迎了几步。
看清那东西,流彩站定,回头喊棠袖:“小姐,这……”
话音未落,棠袖已放下茶盏从屋里出来。
“你从哪儿弄的,”有血,棠袖没靠近,隔了些距离问陈樾,“干什麽往我这儿带,我可没有饲养猛禽的经验。”
陈樾道:“我要下山的时候听见它叫,就进林子找了找。”
他往前一递,棠袖没接,飞快退後几步,生怕迟一点就被啄了。
诚然,陈樾兜着的是只海东青。
白羽棕斑,看体型应该刚成年不久,爪子翅膀皆血淋淋的,伤势不轻。因为受伤,那双眼瞳不管盯着谁都显得格外凶锐,可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呆在陈樾手里并不挣扎,十分安静,估计有被人驯过,只不知是被丢弃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海东青说来是猛禽,性凶食肉,然大明之前的几个朝代却对其颇为喜爱和推崇,譬如李唐皇室直接设立鹘坊,专用于进行对海东青的驯养。及至大明,东北女真人曾向成化皇帝进献两只海东青,却遭成化皇帝拒绝,之後更是不允许进贡花木鸟兽,海东青由此在大明境内不太常见。
像棠袖,即便背靠生意遍天下的富商外公,她也没怎麽接触过海东青。
此刻她站在安全的地方,半是稀奇半是嫌弃地看海东青冲她张开铅灰色的喙,叫声微弱得几近于无。
真不知这麽虚弱的叫声陈樾是怎麽听见的,这伤势,再耽搁半天恐怕就没命了。
棠袖对陈樾道:“你不如带去锦衣卫。”
锦衣卫里能人多,肯定比在她这儿养得好。
陈樾摇头。
“锦衣卫里都是大老粗,没你的人心细。”
棠袖嗤了声:“你就瞎说吧。”
据她所知,锦衣卫里有人绣花绣得比名满天下的绣娘还精细,大老粗还真没几个。
说话间,海东青动动翅膀。
沾染脏污的白羽下粘连着的全是血,棠袖顿时更嫌弃了。
不过等陈樾再次将海东青过来她时,棠袖还是没忍住,小心地避开伤处搂住,叫流彩去取纱布和药。
流彩依言去了。
经过陈樾身边时,流彩略略停滞了下,低声道:“方才小姐让人请侯爷过来吃饭。”
陈樾听罢,没说话,只微微颔首。
流彩加快脚步去取药,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