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承垂落眼眸微掀,漫不经心地落在书册之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翻动着洋洋洒洒写下世家名录的飘逸利落小字上,“她如何。”
“主子走後,姑娘并未多言。”影诀沉默须臾,稍擡眼睑看了下烛影下的主子,迟疑道:“姑娘只是问了观祺的去处。”
闻言,萧瑾承擡起眸。
他不冷不热地看了眼书案前弯身拱手的影诀,冷冽得毫无波澜的嗓音响起,“你若想换她,也可以。”
霎时间,影诀额头溢出微许冷汗。
他曲膝跪在地上,“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影诀额头的碎汗凝结成珠,砰地坠于地面上,他悄悄地呼了口气,垂挂于嗓子眼的心渐渐回落了几分,心知主子话虽如此,然而顾念着傅姑娘,大抵是会手下留情。
观祺已然不止是知情不报,而是犯了护主不力的大罪。
她明知自己被派到姑娘的身边,最大的职责便是护其安危,而姑娘都已经被承天宫带走,她竟然还傻傻地跟了上去,最终被承天宫侍卫拿下。
萧瑾承眸光扫过他,不语。
得知傅羡好被承天宫带走时,他正在距离城门口不过半里的驿站中,听着暗卫回禀荆山郡的战事。
萧瑾承今日本该听令出城,而恰逢今日下了场大雨,他便打算将此事推後,然而心中也有些疑惑,承天宫下的旨意是前往城外等候即将递回荆山郡密碟的侍卫。
战乱的荆山郡送来的密碟自然重要,但命他前去,似乎还带着别的用意,因此他还是领着人马作势离京。
没曾想,宫中的用意是想要将傅羡好送离京。
而傅羡好——
欣然接受。
思及此,萧瑾承眸中的嘲弄闪瞬即逝。
馀光瞥见主子起身离去的身影,影诀旋即起身跟了上去。
檐下宫灯将整座宫院衬得无比明亮,沿着宫灯烛火越过漫漫长廊的身影越发的清冽严寒,泛着热气的烛火也散不去萦绕颀长身影四下的冷戾,跟随着他的影诀和馀白两人更是半分话语也不敢多言。
宫殿相隔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不过须臾时分,萧瑾承已然身处于偏殿宫院之中,他眸光掠过宫院中一棵又一棵的桂树,步伐慢了微许。
值守于偏殿宫门口的侍卫见到来人,拱手後取来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了落于宫门上的密锁,期间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寝宫内的灯火明亮。
伫立于寝宫围屏前的萧瑾承眸光微凝,他越过围屏,女子恬静柔和的睡颜霎时间映入眼帘。
他站在围屏後,也没有上前,而是静静地凝着她多时,清湛曜黑的眼眸沉了几分,不知想到了下什麽,见到女子睡颜後微擡的薄唇也沉下了微许。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萧瑾承微擡脚步而出,步伐掠过寝宫四下,不紧不慢地吹灭了寝宫内的烛火,只馀下了桌案上的一盏。
灯火通明的寝宫霎时间陷入了昏暗之中。
他端起宫灯,身影越过围屏而入。
昏暗摇曳的宫灯被落在了榻边的柜子中,不刺眼也不至于叫人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四下的光景。
或许是真的累了,他如此行事,榻上沉睡的女子半点儿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静坐于床榻边缘的萧瑾承微擡手,修长的指尖挑开落在散落在她双颊的青丝,露出女子皎白无暇的面容。
也是差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的身影。
曾几何时,他问过傅羡好离京後的去处。
她道,姑苏。
他并没有信。
或者说,上元节前是可信的。
上元节後,她大抵就没有了回姑苏的想法,而她此行离开,怕是会前往不叫人寻到之处。
凝着她恬静的容颜,萧瑾承眉峰微微皱起,凝起的神色于昏暗烛火下显露无遗。
看着她微许时候,男子落于女子脸颊处的指腹不紧不慢地落下,停落在她褪下珍珠耳坠後干净小巧的耳垂上。
白皙的耳垂透着粉,男子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不过须臾片刻白皙透粉的耳垂霎时间变得通红,女子微阖着的眼眸旋即掀开,似恶也似嗔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