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无畏的话语叫她眼眸轻跳了下,侧开了视线,“六叔想要问什麽。”
傅恺沉默,馀光睨了眼神色淡漠随性的太子,他翻阅着卷宗,似乎对他们两人并不在意,但将傅羡好关押入京都府的人,又确实是他。
“关于郑翊,公主可曾与你说过什麽。”
傅羡好摇头,“他不过是公主府中的面首之一,公主未曾与我言说过他的事情,但——”她停顿了下,少顷方才继续道:“听闻郑翊对尚公主一事充满了抗拒。”
她说的话,皆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傅峋闻言微微凝眸,若只是如此,他不明白,是以何为由于除夕前夕将傅羡好关押入京都府,难道就是为了给中宫一个下马威?
要说是下马威,似乎也是能说得过去,毕竟傅羡好翌日就离开了京都府回到宫中,然又不是回长信宫……
也正是如此,傅峋才对傅羡好有所怀疑,怀疑其在这件事中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叫她离开长信宫,免不得其中出谋划策的人,也有她一份。
“主子。”
守在门口的影诀忽而入内。
他的声音唤回了傅恺的神思,也打破了书房内的静谧。
“陈大人在门口,要见傅大人。”
冷静淡漠的话语落下,傅恺神色中的沉咛兀然被打碎,他皱眉看着影诀,“陈炳?”
影诀颔首。
霎时间,书房内更静了,静得只馀下冷冽的风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吹打着窗牖。
傅恺皱起的眉梢渐深,他对着主位上的男子弯身拱手,道:“殿下。”
萧瑾承擡眸,道:“去吧,别叫陈大人久等了。”
傅恺沉默须臾,拱手离去。
望着傅恺快步流星的步伐,傅羡好眸色愈发得晦涩难懂,陈炳这个时候来寻傅恺,显然就是为了郑翊一事前来,她想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主位上的男子的动作。
直到一道沉沉的黑影将她笼罩住,她才後知後觉地擡起头,顷刻之间,就坠入了那道清湛幽邃的瞳孔之中,其中夹杂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时候,书房的门扉也叫馀白给带上了。
静静地对视须臾,傅羡好张了张嘴,“陈炳这个时候来找六叔,不是什麽好事,我以为我来得算早,没想到还是——”
陡然间,带有轻许檀木香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下颌,她不自觉地停下嘴边的话语,随着萧瑾承指腹微微擡起的动作,扬长的脖颈再次擡起了半寸。
女子娇嫩细腻的肌肤带着些许凉气,萧瑾承指节抵着她的侧脸下颌,微微旋转了下她的脸,露出那道掌印还未散去的侧脸。
萧瑾承神色愈发得幽暗,他往前走了一步,右脚不疾不徐且极为强势地抵开傅羡好的双腿,靠近她。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近得只剩下一拳的距离。
男子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傅羡好往後靠了靠,离桌案不过半步之隔的腰窝陡然抵上了桌案边缘一隅,突如其来的疼痛叫她无意识地往前靠身。
一来一回间,只馀下堪堪塞入一掌之隔。
萧瑾承松开捏着她下颌的手,不紧不慢地向下垂落,虚虚地揽着她的腰肢,叫她退无可退,只能被圈禁于他的怀中。
傅羡好微微擡起下颌,知道他为何心情并不好,“我没事,真的。”
萧瑾承闻言,轻笑了声。
但这声笑很冷,冷到他的眸色溢出的寒,旁人见到只会不由得打道寒颤。
可傅羡好半点儿都不这麽觉得,就连低沉的心情也在不经意时稍稍愉悦了几分,她在心底深吸了口气,语气舒快了几分,“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这一天来得很突然,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而已。”
明明是十分欢快且掠着少许释然的语气,萧瑾承却被她话语中的轻快刺得微微动了指尖,深邃如静默湖泊的眼眸掠过她瞳孔深处的笑意,落在仍旧泛红的脸颊处,“在我面前,做自己就行。”
他的话似是而非,傅羡好却听懂了,呼吸落轻了少许。
她骗不了自己的是,在见到萧瑾承的那瞬间,自己心中率先涌上的,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和汹涌叫嚣的委屈。
傅羡好嘴角微啓,却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什麽。
萧瑾承叹了口气,问:“痛吗?”
傅羡好眼眸颤了下,“嗯。”
“难过吗?”
傅羡好沉默,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瞬,她身形颤动了下,扑面而来的是清爽檀木香,恰如看不见摸不着的缕缕丝线,悄然没入呼吸之中。
适才那道虚虚扣着她腰身的大掌稍稍重了几分,将她揽入怀中,另一边大掌,稍显生疏地拍着她的背脊。
傅羡好轻轻地眨了下眼眸,眸中盈溢的水光循着眼角落下,悄悄地滑落,倏然砸向男子的衣裳,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