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衡:“总会有那麽一日。
崔道之笑得凄惨,“待谢家军开拔,小弟随将军去阴山,应当不会再回了。望兄长往後,好好待她。我做不到,是我无能。她当日说得极好,世间诸多事务,于女子而言是枷锁,是桎梏……逃不开,躲不掉。我以往不普放在心上,望兄长往後,好好的……好好的。别的,崔道之也说不出。
也是而今回了京都,回到府中,来回询问几多次,才明白定亲後的日子,自家母亲是如何上门逼迫,是如何数次横行霸道。
夜色更浓,天边最後一丝光亮也落下。雪地的青白,映照二人脸上,神鬼莫敢靠前。
不知过去多久,门房处走来一小丫鬟,“二姑娘说,你二人还是回去得好。若是不回,想要再跪着,便到前院去跪着,她丢不起这人。
崔道之笑笑,她还是这般性子。遂和黄衡一道,入到前院跪着。
夜半,桑钰嫣手持风灯,幽幽而来。她身穿丁香色曲水纹织金斗篷,于暗夜之中,风灯的微微光亮,盈盈映照在面颊之上,清冷孤寂。
好似月宫仙子,怀抱玉兔,翩然而至。
她先是行到崔道之跟前,仁立廊下,低头道:“崔二公子,此事并非与你有何干系,你若是觉得心中有愧,待往後定了亲,好好待人姑娘便是。这世道,男子总归要活得恣意一些。
崔道之再三致歉,桑钰嫣委实推诿不过,只得应下。末了,劝道:“二公子,今夜大雪,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明日若是府中得了信儿,程夫人处可是不好交代。”
话己至此,崔道之踉跄而起,缓缓归去。
独留下黄衡,他额发丶肩颈全然没在大雪当中,显得整个人有些臃肿。他擡眼望向廊下的姑娘,冷得唇角乌黑,哆嗦-下也无。
桑钰嫣看在眼中,心道:倒是忍得佳。“你也回去吧,听说你还要随谢将军去北地,剿灭月氏再
回来。往後的事儿,往後再说。这话如何能行!
黄衡一急,动了动僵硬的手,想上前一步,却是一把拽住
桑钰嫣斗篷一脚。织金缎入手极为顺滑,他只能捏得紧紧的,好似下一刻,就能跑了似的。
桑钰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後退两步。可见他乌黑的嘴角,复又上前来。
“你这是不愿意?”
黄衡不答。人如其脸,黄衡直来直去,又从未软和过,这等境况,如何知道该说些什麽。
桑钰嫣又道:“跟谢将军乘胜追击,若是顺利归来便有封赏,你可是不愿?
黄衡愕然,是这事?我来这儿,跪了半宿,是为这事儿!
可瞧手中那泛着光亮的织金缎,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好半晌点点头。
桑钰嫣轻快道:“既是如此,你赶紧回去才是。若是跪得不好了,岂不是白白错失了机会。
黄衡双眼放光,她这是关心我?猛然擡头,女子双眸,如今夜的大雪,寒冷幽光。
刚泛起的火苗猝然熄灭。“我会好好回来的。
“嗯,我等你回来。,
黄衡再次星眸灿烂,不过这次没等看向姑娘的面容,便熄了火。此前,她连自己是何人都不知晓,如何能痴望别的呢。
是以,黄衡松了手中的衣角,“我来前,已经去信我母亲,料想年後,就来府上提亲,我……
……我……”我不在京都,委屈了姑娘。後半句话,黄衡说不出口。
她不在意这亲事,自己在与不在,想来是丁点也不差。听得男子话语中的落寞,桑钰嫣说道:“得未来官家指婚,已是极大的体面,我桑府这等人家,能攀上大名府望族黄府亦是幸事。
黄衡焦急辩解,“不是这样,是我,我当日见姑娘……那日在六殿下跟前所言,半句假话也无。我待姑娘真心,天地可鉴。
“好,我知。你也赶紧回去,别染了风寒。”说着,命远远跟着的仆从上前,打算将黄衡扶起。却不料,这人抖了抖,自行站起来。
直立在桑钰嫣跟前,讨得她异常瘦小
“我知姑娘不信,我而今所言也是空口无凭。只要姑娘愿等我回来,往後的日子,我定不会辜负今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