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分别
六月一过,戚闻渊公事多得一如往常,珈宁也又一次忙了起来。
六月廿七那日,她从管事那收到了善堂中一位小姑娘绣的手帕——小姑娘刚学了三五日的刺绣,手艺还生疏得很,上头不过是随便绣了一朵五瓣的大红花。
摇风见着那张堪称简陋的手帕,眉心一跳,生怕小姐直接将手帕连同管事扔出熏风院去。
她没跟去真定,自然不知晓珈宁已收过一方葛帕。她只清楚,小姐自幼就没用过这样寒酸的东西。
想着这管事毕竟是世子派给小姐的人,摇风给织雨递了个眼色,让她看情况圆圆场面。
织雨气定神闲,并不理她。
摇风仍在挤眉弄眼。
织雨微微侧过身去。
却见珈宁笑得眸光灿灿:“可否将那位小姑娘的名字写给我?”
管事自是无一不从。
珈宁看着笺纸上的宋三娘三字,眉尾一弯:“呀!好巧,竟也是三娘。”
“难怪会记挂着我这个三娘。”
她忽然不想只做个甩手掌柜。
她并未接手侯府的中馈,每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也就只需要理理熏风院的账册。
起初那几个月,她看燕京城的城墙都新鲜,庭院中冒一朵粉茸茸的小花她便能开心颇久,但一晃四五月,她已经开始觉得燕京城呼呼的风无趣了。
都五个月了。
有点腻了。
等到傍晚丶戚闻渊回了熏风院,珈宁直截了当道:“我想找点事情做。”
“夫人不是想出城去逛逛?七月天气渐凉,正是适合出游。”
听罢珈宁所言,戚闻渊从案几上取了一枚蜜桔,慢悠悠地剥着。
她嗜甜丶也爱酸,尤爱各式各样汁水丰盈的鲜果。
珈宁接过一瓣蜜桔,酸甜冰凉的汁水舒服得她半眯着眼,说话也含糊了起来:“出游不算是事情。”
戚闻渊:“那在府上办一场牡丹宴?”
他不太确定府上的牡丹是否还开着,学识出衆的探花郎对这些花卉的开谢并不清楚。
珈宁娇声娇气道:“世子,铺张浪费。”
“费”字被她抿化在蜜桔清甜的汁水里。
戚闻渊神色如常:“又不是日日都办,谈不上铺张浪费。”
珈宁摇头,低声嗔道:“怪人。”
这人大婚那阵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今日说圣上丶明日说规矩,又是力行节俭丶又是这的那的。
她当时还担心他连云锦都不让她穿了呢。
这才多久,竟是又换了一套说辞。
这些官场之人,真是奇怪得很。
戚闻渊装作并未听清珈宁的低语:“所以夫人可想要办一场?”
珈宁瞥了戚闻渊一眼,摇了摇头,复又正襟危坐:“我是要与世子说正经事情。”
戚闻渊:“嗯?”
珈宁沉声道:“我想好生做善堂的事情,所以往後我可能每个月都得去一趟真定。”
也不等戚闻渊回答,便继续道:“可有什麽会给世子添麻烦的地方?若是有的话,还请世子现在告诉我。”
她尽量避开些。
戚闻渊有些讶异。
他知晓珈宁心善,却也清楚她爱玩:“好生做?”
珈宁抿唇:“有始有终地做。”
她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抽出一张手帕,递到戚闻渊身前:“你看。”
她微微扬起下巴,像是一只炫耀自己抓到的鱼的狸奴。
烛火落在她的下颌,勾勒出一条灿灿的线。
戚闻渊忽然很想挠一挠珈宁的下巴。
当然,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向来死板的世子并不想承认自己近些天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心思。
戚闻渊扫了一眼手帕上潦草的绣花:“是善堂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