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闻渊默不作声丶大步行至珈宁身侧。
珈宁听着动静,擡首唤了声“世子”,而後便继续去做手中的事情。
戚闻渊亦是低声道:“夫人。”
他略略扫了一眼珈宁身前的案几,转身往别处去了。
往日里也是这样的。
那些戚闻渊在夕食之後方才回府丶却又不至于晚到月上中天的往日。
彼时珈宁窝在贵妃榻上翻着话本,听得戚闻渊回来的动静,便懒懒地唤一声“世子”。
戚闻渊也回一句“夫人”。
而後他可能是会去寻一卷未看完的书册丶亦或者继续处理公事,又或者径直往盥室沐浴更衣。
等到夜色再深些,夫妻二人才会随意闲聊一阵。
说是闲聊,其实大都是珈宁说,戚闻渊听。
毕竟戚闻渊整日都呆在督察院里,也没什麽好讲给珈宁听的。
总不能将那些枯燥无味的公事说给珈宁听。
却见戚闻渊端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哥釉水盂行回珈宁身侧。
他方才见着砚台中的墨快用尽了。
他知晓珈宁是在忙善堂的事情。
正巧他今日得闲。
也算是帮为善堂的事情搭把手。
毕竟他在真定时便说过要和她一起做善堂的事情。
这也算是一起吧。
只见戚闻渊将水盂中的清水小心滴入砚台之中。
而後又拿起墨锭慢悠悠地画起圈来。
浓稠的墨汁在砚台中化开。
暖黄色的烛火落在漆黑的墨汁上。
珈宁打趣道:“大忙人今日这样有闲心?”
戚闻渊不答。
珈宁想起曾听过的戏,轻笑一声:“我这是否也算是……红袖添香?”
戚闻渊手中一顿:“辛苦夫人了。”
他觉得自己的手背有些烫,应是因着夏日天燥丶又靠近烛火的缘故。
平日里磨墨的都是织雨,这厢忽然换成了戚闻渊,珈宁有些不太习惯。
她攥着手心冒出的薄汗,久久未能再落下一笔。
她瞥了一眼砚台:“世子,用不着那麽多墨。”
戚闻渊真是越发古怪了,他整日里忙得都不见人影的,怎麽今日竟是抽出空闲来为她研墨?怎麽不去多温半卷书?
戚闻渊回过神来:“我先去沐浴。”
手中的墨锭却是又转了两圈。
珈宁颔首:“我再写一阵。”
戚闻渊道:“夜色已深,仔细伤眼,善堂的事情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珈宁随口“嗯”了两声。
戚闻渊还在边上站着。
珈宁不解,擡首望向他:“嗯?世子今日可是有什麽话要说。”
这人不是说要去沐浴,怎麽不还走?
戚闻渊:“……夫人莫要写得太晚了。”
珈宁轻笑一声:“我有数的,只是正好想到了些东西,便先记下来,省得睡一觉起来便全忘光了。”
复又腹诽道,也不知是谁最爱熬夜处理公事丶挑灯温书。
还好意思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