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温香软玉在侧,戚闻渊竟还想着明日巳时要商议事情?
那他带妻子做甚?
带他那几箱卷轴上船不就行了?!
待那人走远,珈宁拽了拽戚闻渊的衣袖:“世子。”
戚闻渊:“嗯?”
珈宁本想打趣他两句。
但也不知是因为运河上的风太温柔,还是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太璀璨,话到嘴边,却成了:“没什麽,就想喊喊你。”
戚闻渊生硬地岔开话题:“还有不到半月便能到扬州了。”
珈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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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珈宁并未提前写信给织造府。
在回江宁城之前,她甚至还在扬州陪了戚闻渊几日。
说是陪,其实也就是戚闻渊忙公事,珈宁出去闲逛。
待到傍晚,珈宁再将所见所闻讲给戚闻渊听。
与在燕京城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珈宁照着少时的记忆去了几处街市。
有些商肆尚还是当年的老板,还有几间铺子已换了新主。
有一间珈宁心心念念的面馆,现如今已成了一户卖胭脂的铺子。
仔细一算,她上次来扬州城已经是四五年前。
“有点可惜。”珈宁坐在妆镜前,试着新买来的胭脂。
还未等戚闻渊开口宽慰她两句,便又听得她道:“不过若不是这铺子换了老板,我还买不到这样艳丽的胭脂。”
戚闻渊了然。
珈宁总是这般。
她总能在所有的事情中寻到快乐。
真好。
待到第四日,戚闻渊总算是有了半日的空闲。
用过午食,夫妻二人一道去了雁齿虹桥的瘦西湖。
如今已入了秋,湖边自是没有依依垂杨。只有成片的芦花堆在水岸相接之处,风一吹,那芦花簌簌地摇着,如雪似絮,甚是好看。
正如诗三百首篇所写那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戚闻渊看向站在芦花丛中的妻子。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丹红色的袄裙,站在那一片白芒的芦花之中,便成了白瓷碗中的一颗荆桃丶素纸之上的一点朱砂。
鲜妍。
明媚。
好似那轮从静谧的河水中翻腾而出的朝阳。
——八月廿五,他们在驿船上并肩看过的那轮。
珈宁笑意盈盈,对着不远处的戚闻渊招招手,扬声道:“世子怎麽不过来?”
戚闻渊快步跟了过去。
却见一青衣男子停在他们二人之间。
那人惊喜道:“谢三娘?”
珈宁一愣。
这人怎麽会在扬州城里?
戚闻渊更是一怔。
这是何人?
那人自顾自问道:“三娘不是嫁去燕京了,怎会在此处?”
戚闻渊在珈宁身侧站定,道:“我来扬州有些公事,夫人也与我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