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欲扰她好眠。
六日都等了,也不急这一刻。
戚闻渊抚着冰凉凉的莲花扇坠,望向安静的里屋。
复又吩咐那些小厮动作再轻些。
织雨伸长脖子,想看清那些箱笼中装的东西,却只看清了连绵不绝的雨线。
真是奇怪。
什麽公事还得往熏风院中搬这麽多的箱笼?
却见那些小厮擡着箱笼,行至廊下淋不到雨的地方,然後将箱笼中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取了取来。
织雨定睛一看,那些箱笼中居然全都是花灯。
兔子灯丶月儿灯丶莲花灯丶蝴蝶灯……
甚至还有一盏半个人高的仙鹤灯。
戚闻渊仍没多说些什麽,只是静静看着小厮们将这些各式各样的花灯堆在廊下,又一盏一盏地点亮。
因着下雨,今日的天黑得格外地早。
熏风院中却是一片煌煌,恍若白昼。
也不知这些灯无声无息地亮了多久。
小厮已经都退下了,只留下织雨与苍筤还侯在廊下。
忽听得一声清越的惊呼声:“这是什麽?”
一衆人回过头去,可不正是刚刚睡醒的珈宁?
她眨了眨眼,只当自己还在梦中。
廊下湿漉漉的水气扑向她的眉眼,她娇声抱怨:“怎麽梦里还在下雨。”
戚闻渊道:“不是梦。”
珈宁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似乎真的不是梦?
她有些睡迷糊了:“世子回来了……”
戚闻渊颔首:“夫人此去辛苦。”
珈宁回过神来,戚闻渊当然会回来,她要问的是:“这些灯是怎麽回事?”
层层叠叠地堆在廊下,亮堂得她方才险些睁不开眼。
她瞄了戚闻渊一眼。
是他搞出来的?
……应该不是罢。
那还能是谁的手笔?
戚闻渊一脸平静地解释:“之前答应了夫人看灯。”
他只是在履约而已,她怎麽如此惊讶?
珈宁:“啊?”
看灯?
在廊下看……?
午後京中下起了雨,当时戚闻渊便知晓,这雨至少还得下上好几个时辰。
可他又答应了珈宁要在初七这日一起观灯。
背信弃诺,非君子所为。
但冒雨行街,他又担心珈宁的身子遭不住。
思来想去,便只能差了苍莨,去街市上买来许多花灯,堆在熏风院中。
他对花灯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不知珈宁到底喜欢什麽,便让苍莨各种样式的都买了一盏。
他瞧着,这些花灯都还算是漂亮。
闪闪亮亮的,像她的眼睛。
戚闻渊道:“我并非不欲与夫人一道上街观灯,只是今日雨势不停,我方才出此下策。等到中秋,城中……”
珈宁看着一脸认真的戚闻渊,心中一动,当即示意织雨转过身去:“还有你边上那个。”
织雨点了点头,拽着苍莨背过身去。
苍莨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