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难得浔安和绿禾二人入宫一趟,怎麽也不留下住一晚?”
即便谢枝意依旧是冷淡的态度,萧灼也不恼,左右他们二人之间还有那麽长的时间,还能慢慢哄着。
谢枝意没有开口,搁下茶盏并不看他,转而又拿起针线开始缝制未出生孩子的衣裳。
虽然不知孩子是男是女,她还是想要亲手做一套,特意挑了月牙白色泽的,这样不论男女都能穿。
“阿意,你当真不愿理我麽?我真知道错了,今後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他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与此同时又故意将自己掌心染血的纱布摊开,“你能心平气和同其他人说话,为何一定要对我这般无情?”
他的眼底落满委屈,爱意是那般分明不加遮掩,然而,他的心也能无比冷然。
他的爱都给了她,却给不了其馀人一星半点,即便那是他们的孩子。
“萧灼,这并非是你的真心话,你还是不喜欢他,对不对?”
谢枝意低下头,视线同他对视,眸光如水澄澈分明,即便此时萧灼再想撒谎,话到嘴边,还是选择坦诚。
“我不爱任何人,只爱你。”
他的眼底晕染着望不尽的深邃浓墨,几乎将她整个人的倒影笼罩其中,一想到他和谢浔安的对话,薄唇抿成直线,“你不要去。”
他只说了这一句,谢枝意顿时了然。
“我只是送送他们,这样也不行?”
“我不想你见他。”
他无法让自己心底的嫉妒彻底消失,只想阻止他们二人的见面,分明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有什麽别的情感发生,还是无法消除作祟的暗涌。
“如果你要送谢浔安,我可以在前一天晚上带你出宫去谢家见他,但如果是见陆乘舟,我不许。”
对于他的偏执笃定,这一次,谢枝意不打算再听他的了,“倘若……我一定要去呢?”
萧灼紧紧凝着她,窗外的风流淌而进,他的声音也因此冷了几分,“那一日是我的登基大典,阿意,你是我的皇後,应该待在我的身边。”
谢枝意犹记得前几日拟定的登基之日应当是半月之後,萧灼这麽说,岂不是……
“你把时间挪前了?”
须臾,她就得出了答案。
此刻,他甚至还能轻笑出声,“阿意,该轮到你做决定的时候。”
是要去送一个毫无瓜葛的前未婚夫,还是应当作为皇後待在他身边亲眼见证这一切,得由她来选。
“不论你选了什麽,我都不会怪你。”
他的手落在她脸上,似乎笃定了她会如何做出抉择。
他的阿意,合该站在他的身边。
“如果我说……”谢枝意声音轻轻,像一阵风坠入湖泊,荡漾开圈圈涟漪,“我想去送他们呢?”
萧灼面上所有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他紧紧攥着手心,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难以置信,“你想惩罚我对不对?”
“你刻意更改时间不就为了这些?既然你要这麽做,为何我非要如你所愿?”谢枝意反唇相讥,暗道他实在太过虚僞,甚至还如此堂而皇之这般让她做出选择,“我这麽说,你是不是就要再次将我禁足东宫?你看呐,萧灼,从始至终你就从来没有真心让我做过选择,只是想从我的口中听到你最想听到的答案,不是麽?”
她不会再被他蒙蔽,他的那张嘴太会骗人了,只会编织谎言,让她拥有过短暂的幸福。
不得不说,了解萧灼的还是谢枝意,她更是三言两语戳穿所有的僞装。
如果,如果再一次将她扣在这里,她会不会就不会再去见那些讨厌的人,只会一心一意和自己待在一起呢?
强烈的杀意染满瞳孔,他恨不得将那些不相干的人统统杀了。
心底翻涌叫嚣的杀戮欲让他几次三番想要跨出那一步,直到掌心纱布染满浓稠的血迹,一双轻柔的手将纱布一层层拆开,动作轻轻帮他上药。
所有理智瞬息回笼,他眼睁睁凝着谢枝意落着泪,撒药的动作未停。
那一刻,心如刀绞,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小心翼翼抹去她的泪痕,“阿意,你别哭。”
她在难过,他亦难受。
直到所有伤药涂抹好,她在裹好的纱布上打好结,忽而问他:“萧灼,你信我吗?”
怔了怔,良久,他点了点头。
谢枝意这才破涕为笑,眼神难过又盈满着最後一丝期盼,“如果你当真信我,就和我打个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