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柳湛说着林元舆的事,却看向萍萍,他晓得是哪不对劲了,一直只有他问,她答,她没有主动攀谈,更没有主动关心他。
“这雨再下下去,只怕明日难进城了。”蒋望回望着窗外的雨,蹙眉愁道。
船会比预估慢些,东京门钥去夜十三刻关闭,若晚于这个点到东京,殿下可以,但未必肯叫门。
“明日进不了,就後日进。”柳湛不在意进城早晚,却突然很慌张,害怕萍萍不愿和他一道进城。
于是,待雨小些,他便不顾旁人在场,下令道:“萍萍,你先去还食盒,酉时过半,再来这里一趟。”
屋内一时脸色各异,萍萍福身:“民女遵命。”
*
柳湛申时就搁了笔,收起公务。
此时屋内仅剩袁未罗伺候,柳湛吩咐他:“去找几个女使来。”
袁未罗瞪大眼,不解其意。
柳湛挑眼:“让你找就去找。”
袁未罗喊了几个和萍萍一般大的女使,柳湛竟向她们询问,女子一般喜欢男人衣裳上熏什麽香。
袁未罗惊得一下咬到舌头。
柳湛晲都不晲,只等那几女使回答,有的说偏爱男人身上清冷丶冷冽味道,也有说喜欢闻甜甜的果香。
柳湛自己偏向冷香,但想想萍萍,还是命袁未罗熏衣时撤去龙涎,改过添加柑橘和佛手的沉香。
他沐浴过後就换上这套熏好的白绸交领上襦和同色褶裙鹤氅,束上萍萍送的那支星簪。
袁未罗瞅见簪子,左眼一跳。
柳湛再将平安符系在褶裙的系带上。
袁未罗瞅见绣符,右眼又一跳。
柳湛眺向窗外,天黑得越来越早,酉时就已暗了,眼下只能听见不断的雨声,击打甲板和窗楹。
雨又重下大了。
他摊手:“拿伞来。”
袁未罗不解:“殿下不是让萍娘子来这里吗?”
“雨大,我去接她。”
袁未罗想殿下言之有理,找来两把大伞,柳湛看一眼便下令换小,并只捡一把,另一把命袁未罗收好。
于是,他就撑着这把将将只能遮一人的伞,自提灯笼去到三层。
萍萍提前一刻钟,原本只是推开门看雨下多大了,却直直望见男人等在伞下,一袭白衣,暗中亮色。
她哽咽了下,因为今晚这套衣裳记忆里他也穿过——一模一样的素白襦裙鹤氅,连云履都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这回他簪了她送的星簪。
柳湛快步近前,二人转眼便共一把伞,萍萍可不会这麽快原谅他,依照他的命令往楼下走,柳湛紧追,给她照亮打伞,过长廊走到二楼时,萍萍发现伞全倾在自己头顶,柳湛一侧肩头湿透。
她于不忍心,脚下加快想早点到柳湛房里。柳湛却紧随劝道:“天黑路滑,别走太快了。”
这是今晚碰面後他第一次开口,和夜风一起吹进萍萍耳中,软了她的耳根。
她不由轻声道:“这麽大的雨,还不如约在我房中。”
那样就不会淋雨了。
柳湛声若叹息,极低极轻,却又是十足十的情人昵语,百转千回:“怕你不开门。”
恰巧到了柳湛房门口,他为她开门,萍萍一进去他就丢伞弃灯笼,紧紧抱住她,但下一刹又推开:“我身上湿的。”
萍萍比他矮许多,垂头的视线刚好就只能瞅见那枚平安符。她盯着它晃呀晃,再也忍不住,展开双臂回抱柳湛,先是啜泣,继而哭出声,这些天委屈和难过的眼泪就像外面的倾盆大雨,顷刻浸湿柳湛胸口。
柳湛也难受得要命,蹲下来一滴滴吻去她脸上泪珠,他的眸子亦溢出数分湿意,重新拥住她,哽咽道:“是为夫不好,让娘子受委屈了。”
萍萍闻言哭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