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频频扭头,想瞧背上却总瞧不着,发丝扫到了萍萍也不自知。她吸了吸鼻子,再忍不住要打喷嚏了:“陛下的头发扫到我了。”
“对不起。”柳湛忙赔礼。
少顷,萍萍小声道:“陛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柳湛笑意更甚。
“陛下。”
“嗯?”
“辛苦了。”
柳湛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她声音真好听呀,叮咚的泉水一样。
……
走出泥地後三日,一行人抵达兴元府驿馆。
柳湛神秘兮兮,非要邀她听琴。
水榭中架起七弦,池塘上莲叶接天,蜻蜓乱飞,萍萍看他掀袍坐端正,擡起双手,心想:不会又是《松入风》吧?
是也行,反正他弹得好听,而好听的曲子会带给人好心情。
她转念就想通,微笑望他。
柳湛一挥手,便叮叮咚咚,好生愉快。萍萍仿佛置身上元的灯会,张灯结彩,欢天喜地。
曲子听到一半,她就已经从微笑变成笑眯眯,情不自禁跟着拍子点头,甚至想跳一跳。
一曲终了,萍萍禁不住问:“这是什麽曲子?”
“这是我专门为你谱的曲子。”柳湛含笑凝睇。
萍萍也是学过几天琴的,晓得这曲牌是《好事近》。
她眨眼,抿唇,唇角微翘。
柳湛笑道:“今日七夕,这首曲子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今日七月初七?
萍萍完全过忘记日子了!
“还有第二件。”他说着探向左手袖袋,萍萍忙打断:“可是我没有为陛下准备礼物。”
“不要紧。”柳湛觉得该说的还是要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胜过所有礼物。”
这不是和好後第一回听他甜言蜜语,却是头回萍萍听见後,心里淌过暖意。
柳湛掏出一物,走到萍萍身边双手递出。她连忙接了瞧,是枚平安符——照着她送柳湛那枚绣的,但多绣了一圈同心纹,更精致巧思。
柳湛道:“我给你也绣了一个,但是针脚不好,不要笑话。”
萍萍还在想那句胜过所有礼物,她突然想让他知道,双方的付出都是能被看见并给予肯定的,不管多麽微小的事情。
萍萍仔细将平安符系在身上,而後锁住柳湛双目:“我也会尽快补给陛下一份礼物。”
她顿了顿:“一定。”
还情吗?
柳湛望着她想。
一时拿不准她是回应,还是人情客套。
这两样差别可太大了。
萍萍想送到他心坎上,于是询问:“陛下想要什麽样的礼物?”
问别人想要什麽礼物,更偏向偿还人情。柳湛微垂眼皮,藏住眸中黯淡:“再绣一个平安符也行,我一起挂着。”
萍萍看向柳湛腰间,假想了下,挂两个不大好看:“两个都要挂出来吗?”
“要,”柳湛坚定,“只要是你绣的,我都挂着。”
萍萍眉蹙得更狠,片刻,反问:“我绣十个你挂十个吗?”
“挂啊!”
萍萍想象下那场景,不禁大笑出声,不仅露出皓齿,还重现了酒窝。
柳湛恍觉那酒窝是她脉脉杏眼里溅出的笑意凝成,这笑还同时飞溅进他心口里。
他想擡手抚她脸颊,触一触那酒窝,看是不是像铁花丶烟火,星辰,一切飞溅的东西那样滚烫。
柳湛无形摁住自己的手,先询问:“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