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望回这边,送萍萍出来,不过五丶六步,便问:“时候还早,带你到东京各处逛逛?”
“算了吧。”萍萍拒绝。
蒋望回反剪的双手在背後攥了攥:“说好了要带你逛的,难得你有机会出宫……”
忽然二人都察觉到头顶湿意,再瞅地面,麻麻点点。
萍萍笑:“下雨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蒋望回吁一口气:“看来天意如此。”
他指二人右手边,府里唯几的老柏树:“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拿伞。”
轻功来去,不多时就拿来一把伞。
“只找到一把。”蒋望回说着就要撑开,萍萍推手:“你打吧。”
她朝前迈了一步,离开伞下。蒋望回在原处伫立须臾,快步朝前赶上,将伞柄塞进萍萍手手:“你打吧,哪有男人打伞,女人淋雨的道理。”
他说着快步朝前走,远离伞下,两肩渐湿。
“谢谢。”萍萍寻常道谢。
二人前後来到池塘边,眨眼功夫水面上涨不少,雨滴打出一圈又一圈涟漪,密密麻麻。
蒋望回踏了几步石莲,不放心,停下来回身注视萍萍踏莲。
她一手打伞,一手垂着,水面快涨到没过莲台,一脚打滑,萍萍本能伸手要去扶蒋望回,他也即刻擡手,可下一霎萍萍却自行稳住,站定,收回胳膊,手重垂下握拳。
蒋望回牵了个空,直直盯着萍萍攥拳的左手,不由分说抓起摊开,露出骇人伤口。
他突然就意识到许多端倪,萍萍扫地吃饭都刻意低垂的左臂,握紧的左手。
蒋望回紧紧抓着她的掌不放,视线却无处安放,不住扭头,胸脯起伏,眼倏薄红。
萍萍想抽手,笑着解释:“没事的,我就之前做错事挨了一下戒尺,真的就一下,兴许是这两天这只手总碰水,就一直没收口……”
蒋望回突然深吸口气,揽住萍萍,她身骤僵,话也急止。
蒋望回靴尖只在水面点了一下,就携萍萍纵身飞过池塘。
落地後他放开萍萍,她立马朝旁边挪远一步。蒋望回看在眼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萍萍:“这里面类似金疮药,你抹了能好快些。”
萍萍犹豫片刻,接过躬身:“多谢蒋兄。”
“我送你走吧。”
二人离开蒋府,到医馆那条街时雨差不多停了,蒋望回又问伤口需不需要找郎中瞧瞧,萍萍忙摆手:“不用了吧,也太小题大做。”
蒋望回没再坚持,同行到东华门口,萍萍将已经收好的伞递还给他:“就送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蒋望回缓缓接过伞,未即刻应声。
萍萍笑道:“今天谢谢你,我做梦都想不到能和经略相公同一张桌吃饭。”
蒋望回直道客气,萍萍同他挥挥,用的未受伤的右手:“那我走啦!”
蒋望回挥手目送,待瞧不见倩影才折返回府,一进门就见蒋音和站在绣楼前。她呼吸急促,似用了极大的定力才忍下来,挤出一句:“我有话同你说。”
蒋望回目眺绣楼:“回房再说。”
兄妹俩进绣楼,蒋音和将一踏入,就怒气冲天质问:“你竟然带萍娘子来家里?”
蒋望回面不改色,先关好门,才平静作答:“她仰慕爹爹,所以带她来见。”
蒋音和两肩不住耸动:“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帮我,还感叹自己有个好哥哥,没想到丶没想到你竟存了私心!”
“我有什麽私心?你不要乱讲。”
“呵呵,你每回喊她娘子的时候,想的到底是萍娘子,还是官人娘子的娘子?”
劲风骤起,蒋望回一掌扇在蒋音和脸上。
音和捂颊,咬牙切齿:“怎麽了,被我戳破了龌龊心思,恼羞成怒了?”
蒋望回沉默收掌,只闻呼吸声。
过会,呼吸亦轻不可闻,屋内死寂一般。
蒋音和重看向蒋望回,眉毛一挑,神色凄冷:“别忘了,你是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