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擡头,正好瞧见太子扑进皇後怀中:“娘娘,儿臣总算回来了,在京畿这几日可想您了。”
皇後笑拍太子後背:“娑罗奴,今天留下来一起吃饭吧。”皇後说着含情看向官家,“陛下也来?”
官家走过去,依次抚了抚他的妻儿,笑着应好。
蒋音和之前以为自家是天底下第一友爱,没想到天家竟比她家还温馨。
那日午後,她在御苑再一次邂逅太子,情不自禁夸赞太子与官家皇後的和睦,太子闻言面颊泛红,似有些羞,但目光却是坦荡荡的,声也朗朗:“父爱母敬,子安家和,天下莫如是!”
他背直面俊,笑容率真,和他上方当空的太阳一样热诚,他身後满苑牡丹,闪烁梦幻。
她就是在那一天爱上太子的。自那以後,总缠着当伴读的哥哥带她进宫,後来又做女官,
江风呼啸,吹动蒋音和的一对丫髻,猎猎後扬,眼看泥金的发带要散,蒋望回擡手帮她整理好。
“多谢阿兄。”蒋音和浮起笑意,但很快又没了,“这几年,郎君和官家丶小娘娘之间,为什麽就渐渐不亲近了呢?”
她侍奉一家三口,瞧在眼里,日常往来冷漠得好像陌生人,不对,是比陌生人还防备,敌对,比方说这回下江南,就明显是皇後在针对殿下。
蒋音和突地蹙眉,面露忧惧,声音压得极低:“该不会……是因为那一件事?”
蒋望回心底即刻有个声音呐喊:不是的,绝对不是!
郎君不亲近官家皇後,是因为他年纪渐长,有了自己主张。
他双唇却始终合着,未曾否认。
蒋音和追道:“可是殿下明明是官家和娘娘的亲生骨肉呀!”
像她,因为是亲生的,爹娘疼爱还来不及。
蒋望回喉头滑动,天家首先是君臣,而後才是父子:“不知道,我们做臣子的莫要妄议。”
*
柳湛擡手是打算叩门的,哪知门没锁,仅虚带着,他手背一敲上去就开了。
然後就一眼瞅见床。上的萍萍,没料到她会白天睡觉,很是愣了一愣。
萍萍睡得浅,这麽一出动静,随即醒来,手撑着一顿一顿坐起,柳湛看她慢慢吞的样子,又想自己火急火燎赶过来,觉得有些可笑,但气到是不气:“船都要翻了你还睡得着呢?”
“龙舟也会翻吗?”萍萍反问。
“谁告诉你这是龙舟?柳湛说着,在桌边离床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萍萍笑笑,垂下两只腿穿鞋:“不好意思,一下嘴快,我的意思是这麽大的船也会翻麽?”
“不会。”柳湛决定好好说话了,“但这一带暗礁多,船一旦不受控撞上,就容易沉。”
“这麽大的船,那暗礁得有多大?”
“暗礁不大,但大船沉没,原由小孔,哪怕只一个巴掌大的窟窿,只要不及时修补,就会慢慢沉没。”
同理,堤溃蚁孔,气泄针芒,比方这回的僞。钞案,即使皇後动因不明,可能在算计他,他也必须彻查,及时修补,柳湛可不想过些年接手的是个烂摊子!
柳湛想事情的时候不自觉扫向萍萍,正好瞅见她往嘴里塞了个东西。
“你吃什麽呢?”柳湛质问,怎麽什麽东西都敢往嘴里送。
“我怕晕船压了颗糖。”毕竟船仍起伏。
“哪来的?”柳湛顿了顿,嗓音放柔和,“刚才睡觉是因为晕船?”
萍萍点头,又告诉柳湛:“就是上回乐伶给的喜糖!”
她讲话太多,嘴里那颗糖一时没含住,滑下喉咙。于是便想再拿一颗,忽然灵光一闪——官人还没尝过吧?
这糖真的比她以前尝过的都好吃。
萍萍已经有了经验,那糖块稍微偏小些的,是最好吃的山楂味。她手背身後动作,脚前迈一步,弯腰下,与坐着的柳湛平视:“官人。”
柳湛早看到她手背着鬼鬼祟祟,心想这是有东西要送给他?还是要表演戏法?
他原本是打算板起脸说的,但萍萍那张脸距离太近,看到她杏眼里眼珠转动,他就忍不住破了功,笑出声:“怎麽了?”
不好意思还没准备好,萍萍只能继续锁住柳湛双眸,她脸上的汗毛他都能瞧见,四目相对久了,面颊渐渐发烫。
柳湛微微别首,暂时避开对视:“到底怎麽了?”
就是现在,好机会!
“我不是还欠你一颗糖麽?”萍萍飞快将剥好的山楂糖放到唇间夹住,牙齿不碰。柳湛再转回头时,就见她檀口微张,唇珠衔着一颗红透欲滴的糖,一面贴近,一面含糊道:“还你。”
柳湛定定睁着两眼,浑身上下乃至眼皮睫毛,都一动不动。
他的眸光越来越幽深。
就在四唇即将相触的那一霎,柳湛突然双手搂住萍萍扭转,她一个没站稳坐到柳湛膝上,继而身往後仰,整个上半身倒在他腿上,褙子下坠露出半边白腻肩膀,因为丰腴,鼓囊囊的抹胸勒着一道肉痕。
柳湛眸底微红,此刻心里只有四个大字:媚态横生。
他俯身倾下,喉头滑动,不仅狠狠咽下她那颗来路不明,没有验过的糖,亦想拆她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