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右手一翻,反与她手交握。
他大胆一把,五指伸展,和好後第一回穿过她指缝。见萍萍没有抗拒,他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蹦得愈频愈高,几为澎湃。
萍萍笑问:“你想听听我这两年都去了哪些地方吗?”
柳湛一怔。
“我去了襄州谒隆……”她娓娓道来。
柳湛眸光乍亮,心里有个声音呐喊:她跟我分享她经历的事情了!她终于肯分享了!
萍萍睹见柳湛脸上掩不住的变化,暗暗偷笑:他方才那段话她都记着呢,下面来小小的弥补一点错过。
她讲完襄州就不讲了——因为口渴了,要好好喝茶。
剩下的留到以後他表现好再讲。
萍萍笑眯眯喝茶,柳湛身量高出许多,她一低头,他还想看她的脸就得猫腰躬背,伏低身段。
柳湛找见了她的脸,才问:“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再来点?”
萍萍将空茶盏将往他那边推了些,他就忙不叠添茶。
等萍萍喝完,他才扶额垂首:“其实庆丰十三年,是我第一回出京,之前哪里都没去过。”
少年前十七年皆拘宫中,一叶障目。
“猜到了。”萍萍轻道,“所以你才会那麽笨,什麽骗都上,什麽刀都挨。”
说完她觉得不该说笨,该用赤子心。
“我现在也愿意为你去死。”柳湛盯着她,一字一句。
她想起崖边瞰江,周正的少年星眸粼粼,腹上缠了纱布,擡手扶上她的脸,唇色虚白,声音坚定:“我愿意为你去死。”
仿佛只在昨日,江风仍真实地刮过耳畔。
“但和十七岁的愿意为你去死不一样。”他仍目不转睛,得了萍萍鼓励,偶尔敢试探着说出点真实想法。
萍萍猜完,明知故问:“怎麽不一样?”
柳湛一笑:“现在深思熟虑。”
他万万不敢告诉她,当年挡刀,绝对是十足十的心甘情愿,赤诚无杂念,但到底年少,冲动丶脑热。
那是流星绽放的一霎,极尽炙热,不问将来。他想,这兴许就是为什麽後来会忘了她。
但现在不同了,千回百转,红尘几番来回,才是真正的坚定。
倘若现在再喝那忘情酒,定不会忘了。
但他才不会再喝,他要和她顺顺利利,无磕无碰到白头。
“那再过几十年,你会不会又觉得现在也不够深思熟虑?”萍萍突然发问。
“郎君,到驿馆了。”车厢外随侍奏报。
片刻,柳湛翘嘴角,答萍萍:“你说得对。”
说罢躬身凑近,亲了下她的嘴角,接着跳下车扶她。
她这麽问说明往後几十年还想和他在一起,怎麽不对呢?
好事,天大的好事!
柳湛正偷乐,又来一辆马车停驻在他身後。来人将挑起车帘就出声:“陛——郎君?”
来人急忙携夫人下车,跪拜柳湛。而萍萍已被柳湛扶着下车踏地,瞧清来人,欣喜道:“经略相公!”
虽然她跟蒋望回生嫌隙生疏,但子错不及父,萍萍依旧敬仰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