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选择题比问答题难多了
见电话那头的苏南没吱声,苏爸继续说:“这样各自退一步,我们家的日子还能过下去。”
苏爸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了,脚底隐隐做痛,一个被儒家传统家庭观念和生理上的疼痛一点点蚕食的瘦弱的父亲瘫坐在沙发上,渴求着电话那头的儿子能够点头。
苏南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弥散在被烦躁强行殖民的黑夜里,苏南站在阳台上,任由手机里的声音一直往耳朵里砸来,放空了好久好久。空气中飘着一股尼古丁味儿。
“南子,你听见我刚说的吗?”苏爸问着。
苏南把烟蒂丢弃在地上,一只手插在衣袋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右脚的皮鞋尖近乎垂直地不断地点触地板,回答道:“嗯,爸,我听着呢,我自已会仔细想清楚的。”苏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其实,苏南的心里比他自已想的还混乱许多,愧疚情绪的比例在此刻高了许多,觉得当时向家里人出柜的时候就是父母进了柜子的时候,他们现在接受了他,哪怕是无奈地接受,但是他们得面对各种亲戚朋友同事的言论以及香火延续的压力。
但,苏南知道形婚在有些时候也是一门生意。在形婚群或者软件上,没人知道里面多少是真的同性恋,也无人清楚群里发自已照片的女生又有哪个是直女假扮。
身边因形婚而被骗的友人不下三个,但只要不涉及房産和大额存款,谁都不愿报警。毕竟愿意形婚的人极大多数本就不想让人知道自已隐私。如同某些性刑事案件受害人为保声誉闭口不谈一样,那些被欺骗的性少数群体,无论男女,大家双方都更倾向于保持沉默。
苏南在无数纠结後还是打开了形婚网,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翻看了蛮久,停在一张资料卡片上,卡片上有着基本信息,“编号15672,浙江省-湖州市-吴兴区,95年女生国内找湖州市区男生形婚,国内一线丶新一线城市的男生也可。”
女生卡片的头像看着确实是一位典型的南方姑娘模样,面部轮廓不深,五官精致紧俏,皮肤质地平均细腻,看脸偏向于温婉型。
苏南觉得还不错,看着挺顺眼,便点了进去,看了看这女生的详细资料:
个人介绍:1995年,163cm,49kg,老师,本科,无婚史,有房有车,自已有公司。户口所在地是浙江省湖州市吴兴区。本人生活比较简单,没有出柜,不抽烟不喝酒不泡酒吧,基本生活就是上班回家。
个人诉求:找湖州地区男生形婚,国内一线丶新一线城市的男生也可以考虑,会要孩子,本人打算试管。主要为了应付长辈,不领证,平时互不干涉对方。
希望对方:本科以上,不复杂,好相处,稳重干净,有稳定工作,有固定朋友,感情稳定。希望能达成统一战线,逢年过节互相走访,看望双方老人,平时各自生活互不打扰,各住各的,不领证,随时可以商量离婚。
言灿森下了班,开了门,看到苏南窝在沙发上看手机,他直接扑了上来。
“我今天发现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店,整个环境看上去还不错,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它家有没有什麽有创意的新品。”
苏南迅速将手机熄屏了,敷衍地说道:“好。”
言灿森继续说道:“要不下次叫上陆时哥和卢老师他们,正好可以一起聊聊天什麽的。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苏南他实在没心情跟人闲聊,索性装作没听见,来了个不理不睬。
言灿森碰了个钉子,倒也没介意,他从苏南身上起来,深深地看了苏南一眼,在兜里掏了一会,最後还是没掏出什麽东西来,说道:“你吃饭了没,我去做饭。”
“家里冰箱里没什麽菜了,点外卖算了。”
“那点个茄汁烧豆腐,糖醋里脊?”
“行。”
“那我先去洗个澡。”
苏南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关闭了刚刚浏览的网页,玩起了斗地主,苏南玩牌时也带着情绪,随着牌局变化,不时发泄几句:“有大王就了不起吗?看我怎麽收拾你……”
言灿森洗漱完毕,外卖到了,他把饭菜端到桌子上,看出了苏南的不对劲,问道:“今天,有什麽事麽?”
“没有什麽事。”
言灿森看着茄汁烧豆腐,若有所思的样子,用筷子沾了沾里面的番茄酱,给唇上涂上了薄薄的一层,转过身来,嘟着小嘴,说道:“老板,要不要试试番茄味的?今天的可不止两元哦。”
言灿森凑了过来,苏南立马推开了他,生气道:“你烦不烦呀,我就想好好吃个饭,行不行?”
“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逗你开心吗?有什麽事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你就是一小孩,能知道什麽,能帮上什麽。”
听到这话,言灿森有种原本被蓬松的棉花糖塞满的心里,忽然浇进一盆水来,随着棉花因湿水而逐渐收缩,感觉自已前面还是太好说话了,他应该学习现代诗人馀秀华,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就要骂醒他,瞬间挂脸了,把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嚷嚷道:“现在说我是小孩子,你他妈的,你和和我上床的时候咋不说我是小孩。我不就是看你最近情绪都不高,想让你高兴高兴吗?”
苏南一时哑口无言,他明白是自已理亏,今天言灿森是撞他枪口上了。
“是不是家里人最近催你结婚?我有两次无意间听到了你和家里人打电话,不过也就听到了几句,说到了结婚和孩子。”
“你都知道了?”
“听到了几句,然後看你最近状态,就想自已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苏南皱了皱眉,说道:“你也知道我向爸妈出柜了,他们正在无奈地渐渐地被迫接受中,他们最近一直说想我要个孩子,为他们也为我自已。”
“你是想代孕还是形婚?”言灿森故作镇定地说着,虽然难过,但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的,如果选择继续和眼前这个人走下去,这是无法逃避的问题。
“代孕在我国是违法的,当然不行。”
“那就是有考虑形婚啰。”
“你能接受吗?”
“我不知道,我无法回答,因为你和我之间会多一个人,很复杂,我不知道自已能不能处理好和你名义上的爱人的关系。”
墙上挂钟的指针走动着,生锈的齿轮彼此咬合转动,吱吱呀呀地令人烦躁。
俩人实在没什麽胃口,就准备回房间躺着了。
只是这次言灿森没有回客房,而是紧跟着苏南进了他房间,一同躺下,侧着身子,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苏南一只手紧攥着言灿森环过来的手,沉寂了许久,忽然听到言灿森说:“对呀,我能帮上你什麽忙呢,一个破碎的我怎麽来帮助破碎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