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秋无奈,只得端起碗来一口闷了。
董凡早都看得出来江意秋来找他的心思,悠悠然坐在军匠新打的木轮椅上边,等他缓过劲儿来同他说。
“现下我的伤都好全了,爷爷可以放心了吧?”
江意秋揉了揉鼻子,看见董凡欣然的一笑,接着道:“那能不能请您。。。”
“我老了。。。”
董凡轻声叹息,“折腾不了多久了。。。”
“怎麽会?我看您身体硬朗得很,活到一百岁肯定没问题!”
江意秋理解普通百姓不敢插手皇宫内的事,如果董凡不是他的外公,他倒是真的会将人直接绑去。
可是现下他陷入了两难,一边是自己好不容易相认的外公,一边是自己从小护在心尖上的阿苑。
董凡望着他的眼神很是疼惜,忽然听见外边急促的脚步声,进而看见昭阳打帘进来,眉毛紧皱,神色有些焦急。
江意秋看他这模样,念及老人家受不得惊吓,立马道:“回主帐里说!”
待二人拜别董凡後,昭阳在路上就开始按耐不住,“主子!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
阿苑这个时候怎的派人来了?难道皇城里的奸细这麽快都落网了?
江意秋又转念一想,禾苑就算将人都一网打尽了,也没必要专门派人这麽兴师动衆来凉州告诉他,毕竟各州守备军里的小老鼠都不知道清理完没有。
“是御史台的人!好像连御史中丞都来了!”
“凉州的监察御史不是都已经到了吗?”
“我也是纳闷,难不成殿下觉得凉州这里比较棘手?所以才派人来协助?”昭阳捏着自己下巴,“嘶——也不对啊!如果是来帮忙,怎的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而且还带了个太监。”
两人急匆匆到了主帐,江意秋沉声道:“管他是来做什麽的,只看那位江大人有何事吩咐便是了。”
昭阳闻言,打帘出帐去迎人过来详谈。
来人正是打过照面的江蘅,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并不是像现在这般憔悴,整个人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但脸上的气度依旧不凡。
“久违啊,江大人。”
江意秋负手站立,整整比旁人都高出来半截头。
江蘅恭敬擡手一拜,却好似比上次郑重许多。
他挥了挥手,没有多馀的言语,只看那太监拿出明黄色的诏书,开始大声念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乾圣王江意秋,恶性难驯,胆敢以毒噬民,致使皇城内百姓哀嚎遍野,怨声载道,实为国之巨蠹,民之仇雠。朕严查疫病一事,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今特赐汝鸩酒一杯,汝当自饮,以正国法,以平民愤。汝之罪孽,罄竹难书,赐死已是宽待。此诏既出,即刻施行,违者严惩。钦此。”
江意秋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整个人犹如被抽离魂魄,呆立当场。
帐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都被这寒冷冻结。
昭阳率先打破了这死亡的气氛:“尔等胆敢假传圣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江意秋闻声一个箭步上去从那太监手中薅过来那诏书,仔细一看上边落着的红印,还有那熟悉的笔迹,顿时气血上脑,眼底浮起可怖的猩红。
“皇帝亲批,不敢造假。”
江蘅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瓶酒,那通身雪白透亮的玉瓶,上边雕刻精美的三个字:梨花白。
这是江意秋最爱喝的酒。
但他不明白,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背离,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这是禾苑的意思。
“本王要见皇上!”
江意秋几乎是压着嗓子出声,他敢断定禾苑被人胁迫了,皇城里肯定出事了。
“圣旨上说了,即刻施行,违者严惩,还望乾圣王不要为难小的。”
那太监尖着嗓子道,周围的几个人都嫌刺耳朵。
“好啊,即刻施行。”
江意秋侧身,捏着瓶身将狠狠木塞拔出来,他望了一眼那个传旨的太监,倏地擡手掐着那太监的牙关。
江蘅见状立马要过来阻拦,被昭阳扣下。
江意秋的眼里藏不住怒火,“你说即刻施行,那便就由你来喝。”
那太监死命挣扎,嘴里咿咿呀呀根本发不出一个字,双目大睁,鸩酒入喉,很快毒发身亡。